十四寸寸傷心付劫灰(第2/3頁)

陳雪梅憤然說道:“好,好,我們走,二十年來,我們母子相依為命,也是這般過了,誰,誰……”雲舞陽使盡氣力,尖聲叫道:“別再說了,快走,快走!”陳雪梅心頭一震,雲舞陽這聲音充滿駭怕:“他怕什麽呢?”

陳玄機更是奇怪極了,“二十年來母親足不出戶,她怎麽也認得這雲舞陽?”但見雲舞陽和母親的神情都奇怪透頂,空氣好像冷得要凝結起來,本來是滿心充滿喜悅的陳玄機,陡然間也自覺得不寒而栗!

陳雪梅愴然說道:“機兒,咱們走吧!”陳玄機惶惑極了,忽地掙開了母親的手,低聲說道:“不,我還要等素素回來!娘,你會喜歡素素的。”陳雪梅心頭一震,正想問道:“誰是素素?”卻見她的兒子向前走了兩步,用充滿期待與哀求的眼光看著雲舞陽,緩緩說道:“你答應讓素素跟我走的。我要等她向來,等她回來!”

這幾句話像焦雷一樣打在母親的心上,她心神未定,只見雲舞陽面如死灰,搖搖欲墜!

就在這一瞬間,陳玄機忽地一聲尖叫,眼光射處,老梅樹下,人影綽約,衣袂風飄,雲素素回來了!陳玄機叫道:“素素,素素,娘……”他的聲音突然中斷,但見雲素素面色慘白,絕大的驚恐,絕大的哀傷,在這眼光一瞥之中,盡都表露出來。

陳玄機手足無措,一片茫然,“素素”兩個字還未曾再叫出來,驀然間只聽得雲素素一聲絕望的淒叫,掩面便跑,痛哭失聲!陳雪梅呆呆發愣,渾身無力,這刹那間,她也全都明白了。只有陳玄機還是迷迷糊糊,不暇細想,也不敢細想,他追著雲素素的背影,旋風般的掠過墻頭去了。陳雪梅想拉著他,然而雙腳竟是不能移動一步!

就在這一瞬間,雲舞陽也是一聲絕望的淒叫,再度倒地,喃喃說道:“都是我作的孽,都是我作的孽!”聲音越來越弱,陳雪梅身心麻木,用力睜開眼睛,掙紮著走到他的身旁,她不敢思想,也說不出半句話,只聽得雲舞陽斷斷續續地說道:“讓他們去吧!去吧……請你把這幾間房子一把火燒了,將我的骨灰帶回江南,我不願埋在這傷心之地。”說到後來,聲音已是不能分辨,本來他還可以有三天性命,但在極度傷心之下,心臟爆裂,這位費盡心力、做成功了天下第一劍客的雲舞陽,竟就此一瞑不視!

二十年生離死別,一見面又成永訣,陳雪梅也不知是愛是恨?是幻是真?丈夫兒子,兒子丈夫……但覺心頭混亂,欲哭無淚,比雲舞陽將她推下長江之時,還更難過,再也支持不住,一聲尖叫,也跌倒在雲舞陽的身邊。

賀蘭山裏還有兩個傷心的人,那是雲素素和陳玄機。雲素素也幾乎支持不住了,但她還是疾風一樣的狂奔,逃避陳玄機的追逐。

夜風中吹來陳玄機悲涼的叫聲:“素素,你等等我呀!素素,你不理我,也該和我說一句話呀!”然而素素仍是不肯回頭,兩人之間,只有夜風作他們的使者,將陳玄機呼喚的聲音傳過去,又將雲素素啜泣的聲音傳過來!

陳玄機迷惑極了,駭怕極了,他已隱隱感到大不幸的兇兆,但他卻壓制不住自己,呀,他竟然還要去揭開這個傷心的謎底!

玉宇無塵,銀河瀉影,月光如水,良夜迢迢。往事歷歷,重泛心頭。陳玄機想起了那一晚雲素素在山頂撫琴高歌,彈出了相思萬縷;今晚一樣的月色,一樣的人兒,但心情已是完全兩樣!

陳玄機發力狂追,與雲素素的距離漸漸縮短了。陳玄機又叫道:“素素,你說過在這世上只有我一個親人,你說過從今之後,不論海角天涯,你都要跟我在一起!嗯,素素,你怎麽啦?”夜風吹來素素哽咽的聲音:“不成,不,不成……玄機,你不知道……”

陳玄機叫道:“咱們還有什麽事情不可以談的,素素,你告訴——”可是素素沒有回答,她越跑越快,像鳥兒一樣地飛上峭壁懸巖,就將到達峰巔了。

忽聽得有人大叫道:“玄機兄,玄機兄!”陳玄機回頭一望,卻是上官天野,在這一瞬之間,陳玄機腳步稍停,雲素素又離開他十數丈了。

陳玄機道:“天野兄,咱們改日再談。”但見上官天野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大聲叫道:“那達摩劍譜是你的,那把昆吾寶劍也是你的!”陳玄機心頭一震,叫道:“什麽?”但仍是腳步如飛,並不回頭詢問。上官天野道:“喂,喂,你慢一些,聽我說——”陳玄機縱身跳上懸巖,只見雲素素在山巔上衣袂飄飄,搖搖晃晃。

陳玄機大叫一聲,使出了渾身本事,一個“燕子鉆雲”,平空掠起數丈,飛上山頭,上官天野連他的背影也看不見了,兀是鼓足了氣大叫道:“你的外祖父是不是叫做陳定方?達摩劍譜是牟獨逸搶去的,昆吾寶劍是雲舞陽的第一個妻子的,都應該是你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