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重重冤孽隨流水

上官天野叫道:“不要再提這部劍譜了,誰沾惹上它都沒有好下場,師父,咱們還是趕快離開這鬼地方吧。”

畢淩風嘴唇開合,上官天野好不容易才聽出他說什麽。這一驚非同小可,顫聲叫道:“師父,你說什麽?你也給雲舞陽的一指禪功傷了心臟,就要走了。”但見畢淩風點了點頭,臉上忽然露出一絲慘笑,手指指向雲家,不久,那笑容也似凝結了起來,上官天野上前一摸,師父的氣息早已沒了!

上官天野但覺呼吸窒息,心頭郁悶之極,想哭竟然哭不出來,他把一堆堆的樹葉泥土扒了過來,覆在畢淩風的屍體上,忽地喃喃說道:“陳定方,陳定方!”呀,這名字好熟,是誰曾向他說過呢?

忽聽得樹林中一聲尖叫,一條人影直向雲家奔去。上官天野叫道:“雲素素!”雲素素卻沒有回頭。“敢情是她把師父的話都偷聽去了?呀,她既然躲在這兒,卻為什麽不肯出來與我見面?”上官天野心中忽然一陣抖顫,急急追蹤雲素素的背影……

雲舞陽等了許久,女兒還沒有回來,他把窗門全部打開,讓月光和梅影侵入書房,月亮已到天心,夜已深了,夜風穿戶,零落的梅花還有淡淡幽香,褪了色的記憶仍然折磨著他的心。

往事又一次的在心上翻騰,生平種種行事,善善惡惡,電光石火般的在心頭一一掠過。雲舞陽在沉思中忽然被輕微的腳步聲驚醒。

“素素……咦,你……”這不是素素,是一個面上有一道傷痕,短須如戟的五十來歲的粗豪漢子。

雲舞陽記了起來,“你是飛龍幫的幫主蕭冠英?”那漢子點點頭道:“你記性不錯,你和我們的大小姐成婚之時,我曾為你們跑過腿,辦過喜筵。不過,你早已是牟家的姑爺,不再是陳家的姑爺了,哈,難為你還記得我們!”

這話如嘲似諷,雲舞陽冷冷說道:“你要什麽?”蕭冠英道:“我一來要劍譜,二來要索人。”

雲舞陽仰天大笑道:“又是一個要劍譜的!哈,你也配要這部達摩劍譜?”蕭冠英道:“我們的大小姐若然不死,這部劍譜自當屬你。但你現在已是牟家的女婿,牟家的劍譜偷自陳家,陳定方只有我這個記名弟子,這劍譜豈能留在陳定方仇人女婿的手中?”

雲舞陽冷笑道:“這劍譜我也不能帶到墳墓裏去,可是怎麽說也還輪不到你。人呢,你要索什麽人?”

蕭冠英道:“畢淩風!”雲舞陽打了一個寒噤,接著又是哈哈大笑。

蕭冠英怒道:“雲舞陽你笑什麽?”雲舞陽道:“想不到畢淩風這個乖僻的怪物,居然還有你這個知心朋友替他收屍!”蕭冠英叫道:“什麽?畢淩風死了?”雲舞陽淡淡說道:“畢淩風被我用一指禪功閉了七處隱穴,料想不能生出此山,你用不著花一天工夫,搜遍這周圍十裏的山頭,定當發現他的骸骨!”

蕭冠英眼睛發黑,傷心、憤怒,到了極點,驀然狂笑道:“雲舞陽,你,你好……你好下得辣手呵!畢大哥呀畢大哥,想當年你我一同領受我恩師的遺命,誓願粉身碎骨也要追還這部達摩劍譜,你當真是君子一諾,生死不渝,但想不到你不死在牟老賊的劍下卻死在曾是陳家佳婿的雲舞陽手上!恩師呀恩師,畢大哥呀畢大哥,你們二人在泉下豈能瞑目?畢大哥你是外人卻先我而死,豈不愧煞我這個本門弟子麽?”

這狂笑有如利箭,聽起來比痛哭咒罵還更難受,雲舞陽這才明白,心中想道:“我道畢淩風與我丈人風馬牛素不相涉,何以有此深仇大恨,卻原來都是為了這部劍譜。”

但見蕭冠英狠狠地盯著他,雲舞陽冷冷說道:“蕭冠英你當真要與我動手麽?”

蕭冠英是追蹤女兒來的,原來他派出禇英禇霸等四人之後,忽然打探到一個消息,說是上官天野與一個名叫陳玄機的朝廷叛逆常在一起,而自己的女兒和這兩人都是朋友,陳玄機正在被大內高手追蹤之中。

蕭冠英一來怕上官天野勾引了他的女兒,二來怕在大內高手追蹤之下,殃及池魚,而禇英禇霸等無力相護,是以也急急追蹤而來。他本來不知道雲舞陽藏在此山,進山之後,忽然發現畢淩風的拐印,他與畢淩風也有十多年未見面了,料想他在此山出現,必有原因,便跟著拐印,一路追查,查到雲家,意外地發現了雲舞陽,而且更意外地聽到了畢淩風的噩耗!

蕭冠英是陳定方一手提拔的,雖然陳定方只肯收他做記名弟子,但也傳授了他不少武功,而且扶助他做到了北五省綠林的魁首。蕭冠英想起師恩,想起當年的遺命,想起畢淩風是個外人也慷慨赴義,更不忘雲舞陽的忘了陳家情義,不但改娶了牟獨逸的女兒,而且還打死了畢淩風。頓時間血脈僨張,把生死置之度外,沖著雲舞陽叫道:“我對牟獨逸尚且不懼,怕你何來,好,你有本事就將我一並殺了!”轉過身來,正好對著雲舞陽,他臉上的那道傷痕,也正是被牟獨逸的利劍劃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