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章 神掌真意(第3/7頁)

此時此刻,只見籠罩住王宗超的蓮狀佛光凝聚不散,漸漸的竟連同王宗超一並結成一方占據方圓丈許,蓮瓣團團合攏的琉璃蓮台,蓮台內外盡是一派無光無影無色無相的空無澄澈,不僅不見王宗超身形,連他存在過的一切行跡都無影無蹤。

以佛光將對手身心徹底化作空無,未免太過殘忍,大違慈悲。在還未確定王宗超是否罪無可赦之前,六聖僧僅僅將“佛光普照”凝作一方琉璃法界,法界之中雖見空無,但只是相對的空無,解了法界還有望恢復原狀。正如玻璃置於水中,玻璃看似消失不見,但取出水還是原樣。

此時此刻,六聖僧圍繞琉璃蓮台一齊盤膝而坐,雙手合十,齊聲念佛,一時梵音真言大作,似正要嘗試度化封於琉璃蓮台內的對手。

就這麽過了一刻多鐘,驀地,一直深入禪定六聖僧不約而同的各有動作,一齊擡頭望向某處。不必肉眼確認,他們早已第一時間確認數十裏外的某處,一場慘絕人寰的血腥大屠殺正在如火如荼進行,時不時有佛光耀眼,梵音如雷。但那佛光已沒了半點慈悲,有的只是直烙人心的兇叵淒厲;而梵音也不再平和,而是充滿了無窮的怨憤殺意,搜魂破腦般直震身心,逼人膽裂、摧人瘋狂!

“是神掌入魔?而且還是依正法所成的神掌入魔!”

“是降魔尊者?何故須臾間逆佛成魔?”

正當六聖僧震驚意外之際,忽然六人圍住的琉璃蓮台突然生出形變,由裏而外徐徐開放,與此同時一個滾滾宏音跨越諸識,直接傳入心靈深處。

“花——開——見——我!”

四字四音,就如四道開天辟地的神雷在六聖僧識海掀起經久不息的驚濤駭浪,再難保持心靈禪定,諸般念頭沸水般翻滾奔湧,心神恍惚之間,一種莫名而來而又仿佛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信念開始在六聖僧心中不可遏制地萌生——若眼前蓮座開放,從中走出的存在,就必是一尊所有佛子都需奉為世尊,頂禮膜拜的降世真佛!

這卻是一式“佛問珈藍”,若是針對心靈發揮威力,既可以喝破迷障,也完全可以從根本上顛覆篡改一個人信念與認知。

六聖僧齊聲嘆息,心神徹底結成一體,宛若一人,其中一人淩空浮起,將手中一卷混金色的貝頁佛帖徐徐展開,置於掌上,結成一個玄妙法印,緩緩下按。

他淩空而起的高度明明不算太高,但這一按,卻似從無窮高處向下按。天地漸漸陷入沉寂,似乎被一再壓縮成一張薄紙,時光也仿佛被按壓得陷入了凝滯。神掌推動佛帖一寸寸的降落,但卻始終教人無法觸及,恍如直到永恒時光的盡頭才會完全落下……

不過這等異象並非發生在現實,若身在局外看去,只是見到聖僧淩空一掌按下,就將琉璃蓮台越按越扁,越壓越薄,最終竟拓印成貝頁佛帖之上的一方蓮台之圖,又被聖僧一卷收起。

長出一口氣之後,六聖僧再度起身之際,身形卻都有些搖晃不穩。他們此行先替李世民開啟六識通,而後有被逼著連出三式如來神掌,雖然只是其中三人出掌,卻都是諸識相通聚眾之力,此時心神法力都已近乎油枯燈盡。

“如此一來,我等又如何還有余力阻止降魔尊者入魔濫開殺戒?”

“此地紅塵業力如山,殺劫已起,我等還道助降魔尊者開六識通,足解此劫,卻未曾想反致殺劫更烈。”

“唉,也是功利之心作祟,若非覺察降魔尊者命格尊貴,當為未來震旦大國國主,若能借此弘法震旦,功莫大矣,我等又豈會破例為他灌頂開識,卻不料反教他根基不實,為外魔所乘!”

“難以力阻,也要勸阻!”

六聖僧理論上不應介入紅塵殺劫,但既已知悉李世民正以神掌濫開殺戒,卻是斷無不管之理。雖然連出三式神掌後已是一個比一個神疲力乏,但仍強打精神,合頌真言法咒,再次憑著神掌修煉者彼此間的神識感應,溝通李世民的心靈,嘗試將他心中的殺性化解。

“……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畢竟寂滅諸煩惱焰,而能為一切眾生起滅貪瞋癡煩惱焰,雖知諸法如幻、如夢、如影、如響、如焰、如化、如水中月、如鏡中像,自性無二,而隨心作業,無量差別……”

稍一溝通,就只覺李世民的識海之中充斥了無窮無盡,如沸如焚的悔恨、悲痛、狂怒、以及如火如荼六親不認的殺戮欲望,在六人的經文合頌之下,剛剛有所緩和,但隨即只聽一聲狂魔般的驚天震地怒吼:“住口!妨礙我殺盡這群畜生的,都得死!”

若在全盛之時,任何兩僧合力,都可以穩穩壓制對方,但此時六僧卻被吼得腦海劇痛欲裂,只看到一名衣不蔽體,四肢骨折扭曲,遍體滿是齒痕血汙穢液,原本絕美面容已被揉捏得慘不忍睹一派淒厲的女子在烈火中漸漸化為焦炭骨灰的一幕,攜著山崩海嘯般的狂暴負面情感洪流沖擊而來,頓時如中雷殛,口中佛經中斷。其中三名修為較淺的聖僧臉上的忿怒金剛面具當即破碎脫落,露出三張面帶疾苦的枯瘦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