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殺為超世渡

“宋湘竹,怎會是你!?”

袁尉亭劇烈起伏的胸膛像是有人在裏面用鼓風機拼命鼓脹一樣,帶著濃烈血腥氣的喘息急促得可以噴殺一頭皮糙肉厚的山豬。全身上下血汙遍布,左肩上掛著一截不知是誰的血淋淋腸子,右碗還纏著一條長長的手筋。口鼻更是溢血不止,雙目尤其充血得厲害,眼球完全變成兩枚血球,透射出了無比猙獰、不甘、怨毒以及——惶惑。

任何一個人,當發現自己以為始終玩弄於股掌之上的對象,到頭來其實一直是在玩弄自己,甚至有可能隨手捏死自己,也會顯出這種情緒來。

“雖然你沒有認錯人,但我其實不是宋湘竹。”男孩一邊悠然而笑,一邊舉步前行。

面對著舉步走來的對手,袁尉亭也開始挪動腳步,但不是向前,而是向後——一貫自詡霸氣威武,無所畏懼的他此時此刻痛苦且恥辱地發現:自己竟是在退縮、在害怕,在怕一名儼然還沒成年的男孩。

“你……沒修煉血影……”

若是在自身功力淺薄的情況下強修歡喜教邪功,便會因納入大量異性真元而出現性征異化,尤其是未成年男子。然而如今眼前這位男孩雖然年紀還小,但卻已個子頗高,全身上下的皮膚筋骨隱隱呈現出了一種極具堅韌質感與力量感的精亮光澤,劍眉星目,豐神俊朗,氣質瀟灑從容,嗓音已明顯開始出現男子應有的低沉渾厚,哪有半點女兒之態?

“血影魔功嗎?雖然總體上是挺有意思的功法,但入門未免太過惡心了。”男孩笑而搖頭,“尤其攝取外來真元的效率太低,消化異種真元的手段更是粗糙不堪,只懂得在血親與母嬰身上打主意。雖然借此來達成在精神上拋棄一切後天規束,棄聖絕智這一點還算不錯。不過我總覺得僅僅沖著這點,還不如索性創一套通過自浸糞坑來感悟紅塵濁世,不垢不凈之至理,以此泡成絕世高手的功法呢!”

歷經一番慘變之後,袁尉亭的親衛已然死傷過半,僅有二十余人還保持著完好戰鬥力。這些人依然悍不畏死,忠心護主,見男孩向著袁尉亭步步逼近,當即就有兩人揮刀狂撲殺上。

男孩卻連雙手都沒擡上一擡,依然背在身後,向前走去。下一刻,隨著一聲白刃入肉斷骨的“唰”的一聲,兩顆人頭直拋上天。只見兩名親衛已然保持站立的姿勢,各自揮刀斬了對方的人頭。而且兩把腰刀兀自架在對方的斷頸上,雙手依然緊握刀把,正好以一種微妙平衡維持住各自屍身不倒。而男孩就像面對一扇由兩具無頭屍體與兩柄刀組成的門戶一樣,從容走過。

又有一名親衛從男孩後方撲上,一招“獨劈華山”直劈向男孩頂門。下一刻,男孩依舊行若無事地邊說邊走,而這名親衛的刀已從自己胯部深深劈入,將自己腹部徹底剖成兩半,最後卡在胸骨之間。他帶著刀緩緩跪倒,雙腿已無論如何無法夾緊,而是越張越大,鮮血內臟通過創口流了一地,卻一時仍不能死去,還顫抖著伸出雙手想挽住自己腸子外流。

根本沒有人能夠看清男孩究竟是怎麽做,仿佛他就是掌控生死因果的神祇,任何膽敢向他冒犯的凡人,都會自食其果!

更恐怖的是,一縷縷陰森不祥的黑色霧氣,正不斷從每一個已經死去的屍體,每一個即將死去的人身上慢慢溢出,帶著若有若無的淒厲鬼哭之深,悉數依附到男孩的身上,由淡而濃,由少而多,黑氣互相糾纏化為一個個扭曲厲鬼形象,仿佛千萬怨靈纏身,鬼哭神號,肉眼能見的死氣直竄天空,所到之處,草木盡枯,葉落如雨!

“你……你……究竟從哪裏學來這一身妖魔邪功?”

袁尉亭不斷向後退去,雖然他竭力爭取時間調息回氣,但功力始終只能在三十三重天上下浮動,而男孩表現出最高功力也不過三十重天,照理說不難取勝,但此時他又豈敢上前?

“邪功?這評價可不適合從與歡喜教勾結的人嘴上說出。”男孩微笑著豎起一根食指,輕搖著對袁尉亭道:“奪人真元功力,總有與自身真元沖突的問題,選擇對血親下手以盡量降低沖突,實是最下等做法。今日我便教你個乖——要知道無論生前美醜貴賤,死後過不了多久也都是一樣的,因此死氣也是最純粹的一種元氣。只要把人殺了,再奪其死氣,便絕無沖突的問題,此後再在自己體內逆死為生即可。所以我是越殺越強,簡單直接,你確定還要讓手下繼續送死拖延時間嗎?”

男孩仿佛與老朋友聊天一般談笑風生,毫無半點兇暴急迫,但袁尉亭卻越來越是絕望。

聯手混戰不行,一個個上打消耗戰也不行。窮途末路的袁尉亭只能發出一聲仿佛被逼到懸崖邊上的受傷野獸的瀕死狂嚎,就要不顧一切上前拼個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