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踢館

青島,柳生新陰流道場。

道場的後花園是一座日式庭院不但栽種了大量櫻花和楊柳,還設計了一座小巧玲瓏的假山,一彎山泉蜿蜒而下,水聲潺潺。

此刻正是黃昏時分,夕陽漸漸地墮下去,卻將一片慘紅的顏色掛在了柳枝之上,隨風而作婆娑之舞。

假山之上的小亭內,兩名日本男子相對而坐。

一名身著寬松的日本神官服飾,面容俊朗氣質斯文的青年男子首先開口說話:“天皇密詔:誰取得陳囤人頭,即為欽定‘大日本帝國第一勇士’。柳生君,看來天皇對陳囤的人頭已是志在必得。畢竟陳囤身亡,東北群龍無首,必為我大日本帝國囊中之物。而國民政府少了東北一路強援,北伐之戰,也是勝負難料,支那全國注定還要亂上很長一段日子,於我等大大有利。”

“天皇也是過濾了,如今陳囤所依仗者,不過高翔、李景林等寥寥幾個高手。高翔武功雖號稱無敵,卻也不過是支那武林的無敵。上次甲賀派請出布都禦雷之劍,不也重創了他?要不是當時陳囤大批衛隊趕到,還不早取了他首級!這次天皇所賜榮譽如此之大,我倒怕各世家各自搶功,反誤了大事。正如我與安培君私交甚好,但要我將這等榮耀讓與安培君,即使我肯,我的家族也必定萬萬不肯。”

回話的另一人身穿青色武士服,年近中年,看樣子在三十七八到四十之間,身材高大,面容堅毅,言語卻頗為輕蔑,說著,唰的手一翻,張開一把折扇,白底黑字,並無多少裝飾,上面龍飛鳳舞的寫了一首詩:“肥馬大刀無所酬,砇恩空沿幾春秋。鬥瓢傾盡醉余夢,踏破支那四百州”,字跡張揚,氣勢猖狂。豁然是在甲午戰爭中任日本陸軍第一旅團旅團長,被日本人譽為“軍神”的乃木希典所撰。

此人卻是這劍道會道場館主,柳生原重。如今青島的日本僑民已有數萬之多,這道場除了為日本僑民提供習武之地外,其實也是一個情報與特務據點。

與其面談的青年男子姓為安培,卻是來自日本有名的陰陽師世家,只聽他搖頭道:“獅子逮兔,也要盡全力,何況事關重大。而且據我方情報,陳囤最近又招攬了一名來歷不明的高手,聽聞曾是陳囤少年時的武學師父,陳囤待之禮數甚恭。此人武功能耐尚且不明深淺,到時候還唯恐有變數。”

“嘿,莫非又是名不見經傳,深山老林中走出來的高手?”柳生原重冷笑一聲:“支那武人所謂的內斂忍讓簡直不知所謂,寶刀不常常出鞘飲血,必定要銹死在刀鞘中。手下沒有沾過血的所謂高手,在我大和民族魂武士面前,只怕連站立的資格都沒有……”

說話間,突然有一身穿和服的女子惶惶跑來,喊道:“不好了館主,有人來踢館了。”

“有人踢館,打成半死丟出去即可,如果是支那人,打死了也沒關系,慌張什麽?”柳生原重眉頭一皺,訓斥了侍女一句。他自有理由淡定,劍道會道場原本就實力渾厚,而且由於眼前這一個重大任務,家族的許多精銳如今已經秘密從日本集中到道場內,還不乏其他流派的高手,其中自己弟弟柳生勇男更是日本公認的青年劍道天才,又怎會怕一些想出名想瘋了的人前來踢館?

侍女嚇得低頭不語,他才問道:“對方來了多少人?”

“只來了一人,但是……”侍女雙眸凝滯茫然,猶如噩夢未醒:“但是幾十人,全讓她一擊即倒,現在勇男公子正與她交手,但看來已處於下風……”

“納尼?”柳生原重騰地站起,這一站用力之大,竟震得涼亭劇烈搖晃,四根支柱發出木樁斷裂的咯吱聲。

“當真來了高手?”說著,他已一把抓起放置一側的太刀,就要趕往道場之際,驀地注意到侍女所用人稱:“什麽!是個女人?”

“柳生君,何必著急?”陰陽師安培搭著對方肩膀,笑了一笑道:“支那若還有隱世高手,乘此機會絕了後患,倒也是件好事!”眼下之意:對方如此魯莽打上門來,與事先簽訂生死狀的格鬥可是不同,必要時亂槍射死也絕對無人敢過問。

“有我和‘大和守’就夠了!”柳生原重聞言面容一冷,“勝負若未分,你可不要插手,因為這是對一個武士的羞辱!”

……

“嗨!嗨!嗨!”森寒如雪、薄若紙片的特長太刀映照著道場內的燈光,刀芒連劈,猶如炫目的烈電,在縱橫開闔間隱隱封死對手所有閃避空間。刀風帶起的狂飆凝成鋼鐵般的兇狠氣勢和壓力,重重向敵手緊逼過去,連二十米外的火燭也為之明滅飄零,兇猛淩厲得讓旁觀者也為之膽戰心寒。

年齡還不到二十的柳生勇男所施展的刀法,無論是殺意氣勢,還是力量技巧,都將理心流劍道精義發揮得淋漓盡致,不愧是大日本劍道界公認的最出色的天才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