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初到山莊

三天後。

那匹駿馬在往宿城方向奔馳。

跟徐慶在同一匹馬上的徐濱不時偷瞧坐在父親馬上的女孩。這女孩雖年幼,但眉目如畫,特別是那雙大而黑的眼睛,晶亮清澈,只是眼神中多了幾分與年齡不符的憂郁。

“爹,咱幾天才能到莊子呀?”徐濱問道。

徐慶笑道:“小少爺八成是想娘了吧!”

“呵呵,才走這麽幾天就想娘了,將來還能成什麽大事?”徐士清也笑。

徐濱有點不高興了:“誰說我想娘了,我只是想快點回去,好讓大師兄他們早點認識白簫妹妹,我還想讓白簫妹妹看看我收集的貝殼。”

“什麽貝殼不貝殼的,你覺得有趣,你白簫妹妹可未必這麽覺得。再說回去後,你也得好好練功了,哪有時間玩?”徐士清故作嚴肅地說道,眼光溜過那女孩的臉,後者懨懨地抓著韁繩,小腦袋擺來擺去,好像快睡著了。

“爹,您放心,孩兒回去後一定好好練功,只不過……最好白簫妹妹和我一起練。白簫妹妹,你可願跟我一起練?”徐濱問女孩。

名叫白簫的女孩原本昏昏欲睡,如今聽到小哥哥叫她,慢慢睜開了眼睛。

徐濱見她不理,大聲問道:“你不願意學一身武功替你爹娘報仇嗎?”

白簫還是不吭聲。

徐士清瞅了她幾眼,問道:“小白簫,你果真不願學嗎?”

白簫不說話。

徐士清深知學武之事,既要看個人資質,又要看個人的心意。資質再好,若心裏百般不願,也一定學無所成;況且白簫雖身負血海深仇,但終究是個女孩,就算學了幾成功夫,一旦到了出嫁的年齡,然後有了孩子,還不得通通丟在腦後?文慧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再說,報仇談何容易?即便她有這個心,他也不願意她真的付諸行動。她終是白志遠的唯一血脈,無論如何,他都要將其留住。所以,此事他想得很開,學武之事絕不能強求,於是便道:“白簫,你不願學也沒關系。你以後就在伯伯的雲台山莊安心當小姐,伯伯會請先生教你讀書寫字,等你再大一點,你就跟你伯母學些女紅,幫忙照料伯伯山莊裏的花花草草——白簫,從今往後,伯伯會把你當親生女兒看待。你爹是伯伯的好朋友,只要伯伯在,絕不會讓你再受半點苦。”說到最後幾句,他心裏激動起來,聲音不由得大了幾分。

白簫撲閃著一雙大眼睛,盯著徐士清的臉看了半天,忽道:“伯伯,我對不住你!”

“此話怎講?”徐士清奇道。

白簫垂下了眼瞼。

“徐伯伯好心葬了我爹娘,又報了官,可我……我卻把徐慶大叔紮傷了……徐叔後來還替我買來了大包子,他是大好人……”她話還未說完,徐慶就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是這事啊!二小姐,不打緊的,郎中已經替我瞧過了,敷了藥,早沒事了。”徐慶道。

“嗯……那個,那個郎中給的藥只能治外傷。我娘說,刀子進了身子,毒就進去了。七天後,若不解毒,毒就會蔓延到大叔的腿腳,十四天後,毒就會蔓延至心臟,到時候,若再不解毒,大叔恐怕會……嗯,恐怕會七竅流血而死。”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徐士清卻越聽越害怕,額上已經冒出冷汗,再回頭看那徐慶,也已經嚇得面如土色,他當即勒住了馬。

“白簫,那刀上果然有毒,你為何現在才說?”徐士清問道。

白簫瞅了他一眼道:“我娘說,這毒性慢,倘若一時半會兒分不清對方是敵是友,就先不說……伯伯,我對不住你。”

徐慶已經跳下了馬。

“二小姐,就別說什麽對不起了,你可有解藥?”他哀求道。

白簫搖搖頭。

“什麽?沒解藥!”徐慶咧開嘴嚷道。

“你先別急啊,我白簫妹妹既然把事實說了出來,必然就有解決的辦法,我說得對嗎,白簫妹妹?”徐濱道。

徐士清覺得兒子說的有道理,便將白簫從馬上抱下來,蹲在她身邊,問道:“白簫,你告訴伯伯,怎麽才能救你徐慶叔?他可是伯伯的左右手,伯伯可缺不了他啊。”

“此藥是我爹用七種毒蟲經七七四十九天特別熬制的,沒有解藥,不過,倒有解法。”

“如何解?”徐慶急問道。

“三天之內,只能喝水,不能吃別的東西,毒汁自然會從身體裏流出來了。”白簫說得輕輕松松,徐慶卻哭了臉。

“二小姐,你這不是存心整我嗎?我老徐不吃肉可以,可是頓頓離不開飯的,連菜都不能吃嗎?”

白簫搖頭,隨即又歉然地垂下了頭,“我娘說,誰要是想抓你,你就用刀紮他。那時候……那時候,我看見有人朝她走過來,一腳把她踢在地上,我娘爬起來,硬是坐過來擋住了我,我娘、我娘臨死時,還對我說,讓我看見人就紮……我要是知道徐大叔是好人,一定不會紮你的……”話說到這兒,她終於忍不住大哭了起來,徐士清心知白夫人最後之所以要如此叮囑女兒,無非是為了保護女兒不被兇手所害,不由得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