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流汗,還沒流血(第2/3頁)

趙傷八刀皆命中。

他的刀是要命的刀。

要是要不了別人的命,他一向不輕易出刀。

但要命的刀並未立刻要了朱星五的命。

他自己也不好過。

那些橫匾、槽椅、茶幾、木柱、花盆、花架、屏風、畫軸……經過朱星五(不管是頭上、肩上、臂上、腰上還是背上、腿上)的碰觸後,全砸在他身上。

那就是朱星五的“大瀉神通”。

凡是給他碰過的事物,全注入了極強的內勁,飛砸向敵人。

趙傷沒有避。

原因是:一,避,也不一定避得了;二,要避就殺不了朱星五,三,他對敵一向不喜歡閃避,只喜歡追擊。

那些事物全重擊在他身上。

他負傷不比朱星五輕。

他猝然出刀在先。

朱星五是負傷在先,在受追擊的同時作出還擊。

凡是碰觸到他身體的事物都成了他反擊的武器。

他根本不必抄起那事物作為武器,只要他的身子稍接觸到那事物,立刻便注入“大瀉神通”,以最出奇不意的角度反擊對方。

如果不是一出刀就先傷了朱星五,趙傷實在沒有把握能殺得了他。

如果再打下去,趙傷也難保自己會不會反而死在一向能在敵手的死角中出擊的“大瀉神通”下。

趙傷這樣省惕的時候,朱星五當然已經死了。

死在他的結義兄弟夏嚇叫路雄飛路嬌迷的手上。

夏嚇叫未加入“詭麗八尺門”之前,外號“殺人和尚”,他光頭、好殺、性烈。

他擅使九十三斤重鑌鐵禪杖。

他一杖砸在朱星五背上。

朱星五本來就是向他疾退過來,希望他能擋一擋趙傷的攻勢。

可是夏嚇叫沒有擋。

只暗算。

攻向朱星五。

杖劈在朱星五的背上。

朱星五大叫一聲,張口噴出一蓬血箭,遮掩了趙傷的視線,阻了一阻他的攻勢。

同時間,夏嚇叫也吃了自己一杖。

他手上的禪杖,突然完全不受自己所控,像面條似的彎了過來,蓬地在胸膛上一擊。

夏嚇叫仰天而倒。

一倒即起,但胸骨已斷了兩根。

這時候路雄飛的火流星和路嬌迷的水流星,分左右砸在朱星五太陽穴上。

幾乎也在同一時間裏,路氏兄妹各吃了一記流星:一個給打得嘴角溢血,一個給砸得鼻下淌血。

然後朱星五頓住。

他已成了一個血人。

他慘笑,臉上又出現了那一股刻苦耐勞、抑郁難平的神色。

“好,好,好,”他說了三聲“好”之後,才說了這樣一句話:“我們真是好兄弟。”

一直沒有任何行動只袖手旁觀的高贊魁,忽然把手中刀扔向趙傷:“殺!”

趙傷拔出天涯刀。

那是一把水色的刀。

又像是一把水中的刀。

刀像水裏的遊魚一閃。

一刀砍下朱星五的頭。

刀入鞘,趙傷捧刀出神。

“功德完滿”。

高贊魁說,邊拍了拍手,像剛撥去了桌上的灰塵。

夏嚇叫道:“他原本是想利用趙八當家殺了嚴姑娘和葉公子後,再聯同我們殺掉三哥的,這家夥狼心狗肺,龍老大也一定是給他害的。”

路嬌迷道:“狠有什麽用!一切都在三哥盤算之中,咱們替龔大哥報了大仇了!”

路雄飛道:“什麽三哥,是咱們門主了,也是大當家才對!”

一直靜觀其變的葉紅忽道:“你怎麽知道趙傷出刀不是殺我,而必殺朱星五?”

他問的當然是高贊魁。

“因為趙傷一回來,我就先私下找到了他。”

“你跟他說:龔大俠是毀於朱星五之手?”

“本來就是。”

趙傷忽然道:“他想利用我殺了你和嚴妹,老三要我利用這個機會除了他。”

高贊魁道:“我也知道趙八是杜小星千裏迢迢請回來的。小星跟葉公子兩位弟子交好,沒有理由不告訴老八:葉紅是友非敵的這點就只有朱老二還不知道。”

葉紅臉色仍然蒼白如刀:“所以他就該死?”

“知得少,本來是福氣,”高贊魁悠然的說,“但當老大的,就不能知得太少;知得太少,又要充老大,那就是找死。”

葉紅咳了幾聲,蒼白的兩頰泛起激烈的艷紅:“朱星五要當老大,不曉得你們不服氣,所以該死;龔俠懷身為老大,不知他手上兄弟所欲所求,所以也該死。”

高贊魁和氣地道:“你不知就來多管閑事,所以也一樣該死您就請別運功驅毒了,沒有用的。”

趙傷大吼一聲,挺刀護在葉紅身前,疾問:“你中了毒?”

葉紅白著臉笑道:“恐怕是的。”

趙傷急道:“剛才‘黃泉水’你們不是都沒有喝嗎?”看去,葉紅也沒有什麽異樣,只似臉特別白,眼特別紅。

葉紅以一種平淡的語調道:“我是用拳勁叩唇,壓住酒力,藉咳嗆早把水全都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