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詩叢裏的刀(第2/2頁)

只是,殺人的人又是誰?

殺人的人走進來了。

走得很慢。

殺人的人很蒼白,好像他殺的是別人,流的是自己的血一樣。想必是他殺人太多了,才會蒼白到這個地步。他也滿臉胡碴子,眼神很憂傷,但整個看去,卻是一個很幽艷的男人。

一個很驚心動魂的幽艷男子。

“驚心動魄”四字,不僅是形容他的殺氣,還有他帶著的事物。

他“抱”著的“事物”:

棺材!

一副沾滿泥濘的棺材!

他肩上搭著繩子,拖著那口斑剝的、古老的,但相當“寬闊的”棺材,就當是拖著他的寶貝兒子一樣:他是那麽的用力,以致白皙而修長露節的手背,全浮凸上了青筋。

葉紅見過這個人。

那天、下雨、二嫂亭旁,他和嚴笑花,遇上小李三天和“雙面人”的伏襲,這身著紅披風,賜佩鈍短刀的漢子,曾經走過。

嚴笑花認得這個漢子。

龍頭近年來最心愛、顯得力、最倚重的一名兄弟,排行最末的八當家趙傷。

一向都留在前線作戰,向來都最孤獨、最寂寞、最傲岸的“孤山派”趙傷!

趙傷來了。

趙傷回來了。

(他回來做什麽?)

(要救龔俠懷?)

(要為龍頭報仇?)

(還是跟這幹八尺門的叛徒同流合汙,為詭麗八尺門再添一名不長進的當家?)

趙傷一進來,朱星五就一晃身,迎了上去。

“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

“一路上辛苦了。”

“不苦,老大才苦。”

“你要的人,我們已經擒住了。”

“嗯。”

“一個是葉紅:他跟龍頭,在平江府裏並稱‘刀劍雙絕’,他因攪‘紅葉書舍’,勾結朝廷奸官,妒恨老大功名顯赫,武藝高強,因而密告誣陷,使龍頭身陷囹圄迄今……八弟,你說,這人該不該殺?”

“該殺。”

“另一個是嚴笑花:她身為龍頭紅粉知已,但不守婦道,貪圖富貴,先跟狗官陸倔武以色相示,諂媚勾結沈清濂,跟這些貪官陷害龍頭……老八,你說說看,這娼婦該不該殺?!”

“該殺!”

“就是因為該殺,而你又是龍頭最知心的兄弟,我們千方百計把他逮著了,由你來殺你是老大最喜歡的弟兄,不由你來替老大報仇,還有誰人!”

“是!”

“那你還等什麽?”

趙傷不等。

他拔刀。

他腰畔那把:又短、又飩、又生銹的短刀。

他的短刀一發出來,連一向兇悍的夏嚇叫,眼裏的神情也顯現出了他名字的中間那個字:

誰也不敢置信:這樣一柄毫不起眼,又笨又鈍的銹刀,竟像一個絕世才子的一句絕世詩句一樣,識貨的人一看,只有也只能拍案叫絕。

朱星五布署一向很絕。

如果不絕,也不會使到龔俠懷進了牢後,還放心把八尺門一切要務,交他主理,更不會安心樂靜,以為朱星五會設法營救他就算救不成,也會把門中子弟安頓好,為將來大計鋪路。

現在,葉紅和嚴笑花就算要申辯也無從。

因為他們喝了那杯“結義酒”。

“酒”裏有毒。

路嬌迷的“毒”。

“黃泉水”。

喝過“黃泉水”後,武功越高,也給廢得越速;葉紅和嚴笑花縱能強提一口氣說上幾句話,但一旦那幾口氣用完之後,這兩人就成了待宰的啞巴。

“誰背叛老大,”趙傷幹澀的向葉紅和嚴笑花說:“誰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