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五四行動

五月初四的晚上,他們行動。

他們的行動並不是在很深的夜。

因為他們藝高膽大。

他們在戌時開始行動。

行動在子時以前結束。

所以,這一次行動,只在五月四,還沒到子時即是端午節的清晨就結束了。那是個星光燦爛的晚上。

是稱“五四行動”。

“他們”就是王虛空和丁三通。

他們潛到大牢附近,然後才開始想辦法:

“怎麽進去?”

他們絕對不是沒有腦袋的人。

他們只是不大喜歡想東西。

在他們而言,想太多是一種痛苦:想不如做,就算做錯了也痛快。

他們很快的想到了辦法。

他們伏在墻角,等待。

那晚沒有月亮。

但有滿天星光。

就算是明月如畫,眼利的人也不可能發現他們。

王虛空雖然胖了些,丁三通的身形雖然高大了些,但他們一點也不遲鈍。

他們有極好的輕功。

他們還有膽色、武藝、心情和傲。

為了方便施展輕功,他們甚至連大刀和闊斧都不帶。

布局容易破局難。

對王、丁二人而言,是決戰容易等候難。

人生裏已有太多的等待。

等待能令紅顏變老,英雄喪志,美好的事務變成過眼雲煙。

他們憎恨等待。

因為他們不能忍耐。

終於等到了。

等到了一個比較高大一個比較肥矮的人,正要進入監牢。

一個牢頭和一名差役,匆匆要進入牢獄。

王虛空和丁三通立即行動。

他們抓住那兩個人而不許他們發出一丁點兒聲息就像說一句廢話那麽簡單。

你們是怎樣進入大牢的?

我們有腰牌。

我知道你們每天都有暗號,今晚的暗號是什麽?!

對方問:“外頭風聲鶴唳?”回答:“裏面水落石出。”

龔俠懷給關在哪裏?

什麽,原來你們是……

你別管,不想死的就快說!

我只是個牢頭,欽犯的黑牢我還進不去,我怎知道他給關在什麽地方!

你真的不知道?

太爺,要是我胡謅,害你不成、恐怕要害了自己的命哩!

你敢胡說半句,我把你們先綁吊在樹上,如果進去之後發現不是那麽一回事,我倆一出來就先宰了你們兩個狗東西,休想騙我們!……你們不知道龔俠懷給關在哪裏,那麽有誰知道?

這……

快說!

寇押司會知道。

怎樣打到這個姓寇的?

……

於是,這兩個倒楣的牢頭和差役,把所知道的一切都說了。

王虛空和丁三通就真的挾著這兩個家夥,在離牢獄差不多的一棵大榕樹上綁著,狠狠的說:“要是你們騙我,哼,嘿”

他們穿上那兩人的服飾,拿了他們身上的腰牌,低著頭,悶著聲,果然給混了進去。

要混進去也不容易,幾乎馬上就露出了破綻。

“喂,牛頭角,今兒怎麽那麽垂頭喪氣呀,昨晚你不是在朱大腸家裏威風著的麽!”

“……昨晚……受些風寒……”

“哈哈哈,還病了唷!牛頭角成天不是說鐵鑄的身體嗎!不也一樣得病了!噯;怎麽你病,雪山豬也死了老婆的樣子?”

“……我也病了。”

“你們可真是同病相憐啊……公文呢?”

“公文?”

“府尹大人簽下明日提審犯人的批票啊!”

奶奶的!那兩個狡猾的家夥就是沒提這件事。他們大概就是為辦此事而進牢的吧!怎麽辦?丁三通臉色變了又變,要不是天太黑、燭火太黯,那幾名獄卒、牢子聽他倆病了太得意,一定讓人看得水落石出連根拔起了。丁三通正待發作,王虛空卻在襟裏掏出一封書柬,遞了過去。

險險的過了關。

“要不是府尹的文書怎麽辦?”丁三通跟王虛空按照那兩個家夥口裏所說的路向,走了幾個通道,偷偷地問王虛空。

“管他的!反正,咱們已混進來了。要混不進來,只好殺進來了。”他已打定主意,如果找不到龔俠懷,那麽,胡亂救幾個人,大鬧黑獄一番也好,總好過自來空回;反正,連龔俠懷都得在這裏受苦受難,這兒決不會是什麽好地方。

丁三通聽了,心裏恍恍惚惚似有些什麽的,但在這心思此時此地卻像一縷飄忽的幽魂,抓不住、摸不著、收不起來。丁三通和王虛空一樣,他們身上可能連一個子兒也沒有,但膽子卻要比他們的拳頭還大,而且像是用金屬打造的。

在丁三通五歲的時候,有個夏夜,他和王虛空有次給人趕了出來,沒地方睡,只好睡在亂葬崗的破席上。睡到半夜,丁三通覺得四周像結了冰一般的冷;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底下還躺著一個“人”,那”人”冷得像一尊石頭,兩只手卻搭住他的脖子,還張著口在他後頭噴涼氣。但這“人”是有穿衣服的。丁三通看也沒看,就把睡在自己身下那“人”的衣服袪了下來,披在自己身上,另辟一處,重頭睡起。王虛空則在撒尿的時候,發現有一只爪子自土中伸了出來,抓住自己的足踝。他立刻做了一件事:把熱尿撒在那只爪子上那“爪子”便“縮”回土裏去了。次日醒來,他們都不知道昨晚跟他們“鬧”的是什麽東西雖然他們確知咋晚這兒確是有點“東西”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