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主動被擒

奇兇案

川西高原的甘貢山,煙霧繚繞,氣候多變。夜如冬午如夏晨晚如春秋,一裏風一裏雨幾步入煙雲。山嶺起伏之間,有一窪瓦藍瓦藍的海子,被重重深綠色的古木蒼翠圍繞。

古木蒼翠之中不乏野桃、野梨、山茶樹、紫玉蘭樹,而每到春季花開之時,桃花、梨花、山茶花、紫玉蘭花不僅將海子圍上一個花環,而且花瓣掉入水中,更是將瓦藍瓦藍的邊緣一圈變得色彩斑斕。每到這個時候,海子中的魚便會聚到邊上吞食花瓣。但不是什麽花瓣都能吞食的,有一種野梨花中就含有微量毒素。魚若吞食得少,便會沉醉過去,一醉便是幾日才能醒來。若吞食得多,那便會被毒死再不能醒來。但不管醉了的還是死去的,都會翻著白肚漂在水面上,於是便成了山裏各種肉食動物捕食的對象。每到花開季節,湖上除了花瓣就是魚白肚隨著微微的波浪跳動。而各種大小野獸都在湖邊轉悠,或直接下到淺水中捕食這些翻白肚的魚。就因為這個景象,所以海子被當地人稱為佬白海子,又有撈白海的意思在。

佬白海是深山中的一個海子,距離最近的村落也有幾十裏山路。不過這地方絕不是渺無人煙,而是經常有人來往。因為有一條路是沿著整個海子的東岸過來的,而且這條路在繞到海子南邊時,還會分叉成兩條道。一條是往西南方向去,還有一條是往正西方向。而從這兩個方向走下去,往西南的可以連上古蜀至交趾國的商道,往正西的則可以直入吐蕃境內。

因為有人經常來往,所以就在這分叉道口處的草甸子上也經常會聚集一些人。最初只是方圓百裏內那些村落的人,他們將自家的土貨帶到這裏來,希望來往的商客中有人能夠將這些土貨買走。而後來由於他們的土貨中確實有不少價廉物美的好東西,於是這一塊草甸子開始成了過往商客采購的一個點。到後來有人索性就地取材,在草甸子上搭出一排木棚子,將這裏變成了商客臨時歇腳和置換貨物的一個場子。這個場子也就是後來茶馬古道上非常有名的佬白海子貨場。

這一天正好也是花開的季節,也一樣有著滿海子漂浮的魚肚白和在海子邊轉悠的獸子。但是路上卻沒有什麽來往的客商,岔道口的地方也沒有一個賣貨的當地人。這多少有些奇怪,雖說蜀國北方正在打仗,但南邊所受影響不大,客商依舊往來倒貨糊口求財。

差不多到中午的時候,路上終於有人出現了。一路是從西面的岔道過來的,還有一路是從西南的岔道過來的。而且要麽沒人來,來了人數就不少,每一路都有近百人的樣子。但這兩路人樣子都不像商客,因為他們都是單人單馬,馬不馱貨,一看就是用來騎乘的。再有這些人個個風巾裹頭、身上染塵滿滿,看得出是經過長途跋涉才來到此處的。但這些人的衣著裝飾卻很明顯不是走苦險商路的商客穿得起的。還有就是這些人隨身都帶著形狀怪異的長大兵器,這和平常客商用來護身開路的砍刀也是不同。

兩路人很謹慎地在路口碰頭,幾句簡單的對話後迅速圍成了三層的圈子。外面兩層圈子以馬為墻朝外,個個手持兵刃嚴密戒備。最裏面的一個圈子的人朝裏,相互面對。雖然沒有顯得那麽緊張,但也都緊握兵刃,這是在提防著對方。由這快速形成的三層圈子可以看出,這兩路人都訓練有素。

三層圈子的中央只留下兩個人,他們在低頭交易著什麽。可以看出兩個人都非常仔細認真,對交易的東西看了又看、查了又查。而就在這查看過程中,不時有五彩的太陽反射光從他們兩人的手中閃出。

野獸的警覺一般是最靈敏的,因為在大自然中的某一個疏忽往往失去的會是全部生命,所以最先覺察出異常並開始畏縮逃離的是海子邊那些撈魚的獸子。這些食肉的獸子其中不乏黑熊、山豹那樣的大獸子,能讓它們也畏縮逃離,那意味著逼近的絕不是一般的危險。

而那兩路人直到所帶馬匹出現異常才覺察出不妙來。他們帶來的所有馬匹幾乎是同時連聲慘鳴,跪倒伏地,口鼻間血沫噴濺。沒人知道馬匹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所有人都知道馬匹一旦出事,要想快速逃離便不可能了。好在兩隊人都是訓練有素的厲害角色,他們立刻分成了兩堆,各自護著自己的中心人物和重要東西。而這個時候四周也開始有野獸哀號、鳥雀悲鳴不絕於耳,仿佛是蟄伏山中的妖魔正從四面八方朝著他們聚攏而來。

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是已經交易成功且十分滿意的雙方,也都會將對方放在完全提防的位置。所以這兩堆人沒有依據地勢構成相互可援手拒敵的犄角狀,而是盡量拉開距離,尋找自己可進可退的合適位置。而且他們中肯定是有護衛的高手在指揮,因為兩堆人都沒有往原路退走。一旦進入別人的兜子裏,那麽進來的路肯定會被設兜人封死,這是毋庸置疑的。原路退回只會落入別人更大的殺傷爪子中,遭遇更危險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