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同歸於盡(第4/11頁)

但是吐水獸往湯吉那邊的繩子長度還有很大的余量,仍是足夠他在將自己和番羊拉入“鐵齒旋浪”之中而不會被吐水獸掛住。所以費全的做法還得繼續,要讓吐水獸真正掛住湯吉,或者利用吐水獸和龜背斷狐刃將湯吉刹那間收拉分解成碎塊。費全微微仰頭看了一眼,再瞄了一下吐水獸的獸頭朝向,然後伸手將獸頭角度微微扳起並側轉了十五度的樣子。這一切做好之後,費全在吐水獸的方形底座上踹了一腳,於是這只吐水獸騰空而起,呈一個拋物線射向前方。

“四海同潮”的第三只爪子便是四個角上的吐水獸。吐水獸為整石雕刻而成,但是從其口直到底座中央卻鑿有曲折空洞,裏面安裝弦簧。它的動作主要是針對不下凹坑,而是沿著坑沿試圖繞過“四海同潮”的闖入者的。一旦闖入者踩到設在兩只吐水獸中間位置上的壓杆,就會脫開底座下的掛鉤。在弦簧蓄力的作用下,兩只吐水獸便會沿坑沿對撞過去,給予闖入者前後重力合擊。

這一個爪子叫“龍王祭印”。“四海同潮”是龍王神威,而民間傳說中起潮鎮潮都要龍王祭印才行。龍王印的印鈕便是吐水獸,所以這裏石雕的吐水獸連帶底座其實是模仿的龍王印。而龍王祭印也是有多種方式的,因此這吐水獸的動作並不局限於對合平撞,也是可以根據殺傷需要采取多種方式和角度。費全調整獸頭,就是要改變吐水獸的動作方式和角度,而腳踹底座,則是直接將其中的掛鉤脫開。

吐水獸是向正前方的高處拋射出去的,費全這樣的做法很正確也很機智。他看準一根斜橫在“四海同潮”上方的大樹枝杈,將吐水獸拋起並掛上樹杈。這樣就能利用石雕的重量和拋甩的力道強拉牽繩,只要是將湯吉吊住,不讓他繼續卷入“鐵齒旋浪”,那麽番羊也就不會一起被拉入其中了。

其實湯吉雙腳剛剛被卷入就已經停止,因為他的腳踝上套有“龜背斷狐刃”。鋼性極好的帶刃套環卡在了鐵齒碌碡中,再加上突然外加的拉力,已經讓旋浪停止了旋轉吞噬。這時候即便費全不用這一招,湯吉也已經無法將番羊拉入坑底。不過吐水獸飛出並掛上樹杈後,被卷入雙腳的湯吉還是很本能地緊緊吊住牽繩。

吐水獸剛剛掛住樹杈落下時,一大段繩子一下從湯吉的掌中磨滑而出。此刻整根牽繩完全被拉緊,斷狐刃的刃口已經壓住了皮肉。接下來吐水獸在拋射力道和它自身重力的作用下,繼續高高地掛在樹杈上前後擺蕩著。雖然這時的拉勁比剛才落下時要小許多,但湯吉單手明顯還是無法與之抗衡的。牽繩猶在從他手裏一點點的滑出,滑出的繩子是紅色的,這是磨破的掌心沾附上去的血。而隨著這一點點地滑出,斷狐刃的刃口已經陷入了肉裏,鮮血順著刃口是以一個個整圓圈的形狀湧出的。

費全很冷漠地站定在坑沿上,晃蕩的吐水獸正對著他一上一下地蕩著,將其面容在陰暗和更加陰暗之間互換。他是在欣賞自己靈機而動的一招,也是在等待最終的結果出現。

已經決意以自己的生命換取目標性命的人是不會在意自己是以哪一種方式去死的,這一刻湯吉更在意的是自己能不能換取到目標的性命。番羊雖然被腸套套扣住無法掙脫,但從實際情況來看,此時此刻湯吉對他並不能構成殺傷。湯吉能作出決定的只剩唯一一件事,就是自己到底需不需要繼續這樣的僵持。有時候快點死去反倒是一種輕松解脫,更何況這種僵持已經是毫無意義的,只能在生命的最後陡增絕望和恐懼。

牽繩在繼續滑脫,斷狐刃越陷越深。刃口不僅繼續對皮肉施加切割力,而且對身體還有著一定的壓迫力。特別是脖頸處的那只套環最為致命,最終有可能是將血脈、氣管、頸骨同時切斷。

鐵齒旋浪不再繼續卷入,自己轉眼間就會四分五裂。番羊雖然被套扣得無法掙紮,但是最後一個拖入“鐵齒旋浪”的招法已經失效,目前看來再沒有一個設置會對他的生命構成威脅。所以針對番羊這個目標,已經是湯吉不可能做成的刺局。

風雲突轉,電閃星馳,不可思議的一切總是發生在瞬息之間。而且發生得不明所以,發生得匪夷所思。

當湯吉突然仰首大張開嘴巴時,有人以為他是想強吸一口已經不能通暢的氣息,也有人以為他是要發出臨死前最後一聲慘烈嘶吼。但湯吉喉中未曾發出嘶吼,也未曾有強掙的呼吸聲發出。無聲中,他又回復到正對費全的狀態,並且堅定地、狂狠地閉上了大張的嘴巴。

隨著嘴巴閉上,一絲寒線從湯吉嘴角射出。這是他剛才準備用來給番羊二次擊殺的殺器,二寸一分長的“織女針”。在他肚破腸流時,為了騰出手將肚腸塞回腹中,他將這根弓形彎針含在嘴裏。而突然仰首大張開嘴巴,正是為了將這根針在嘴裏調整位置。調整好位置的針被牙齒豎著咬住,而當嘴巴堅定、惡狠狠閉上時,牙齒的咬合讓織女針順著弓形彎曲,並在到達一個極點時彈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