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重計(第6/12頁)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這畫中手腳確實是蕭忠博所為,那他可能是出於何種目的、何種動機?”李璟很好奇這一點。

“沒有目的、沒有動機,真要是他所為的話,唯一有可能是被威逼或利誘了。”

“韓大人的意思我也同意,這蕭忠博不是傻子,不會莫名其妙地做出對皇上不利的事情。應該有什麽人在他背後操縱才對。”馮延巳難得和韓熙載說到一塊去的。

“馮大人的意見有點斷章取義,我未確定是蕭忠博所為,皇上也只是說的如果。因為此畫牽扯方面很多,除了畫院處疑點最大外,還有收貢處、宮檢處、內務公公等方面,另外,馮大人剛才還提到萬雪鶴、顧子敬和齊王。所以很難確定是誰下的手。”韓熙載並沒有因為馮延巳同意自己的意見而給他留面子,同時他一下將這麽多人牽扯進來,其實已經是在點醒李璟了。

“韓大人不願確定蕭忠博為畫中做手腳的元兇,是出於其他考慮和顧忌吧?”馮延巳的眼珠如靈狐般盯住韓熙載。

韓熙載一下子愣住了,他這麽做果真是有想法的,卻不知道馮延巳是如何揣摩出自己心思的。

“據我所知,蕭忠博與外人並無什麽交往,平時深居簡出,幾乎所有時間都待在畫院裏。特別是修畫那段時間中,他沒有一點異常舉止。”既然韓熙載不給馮延巳留面子,馮延巳便也毫不客氣地給韓熙載挑漏兒。

“馮大人自己職責不盡心而為,反倒是很關心在下的追查對象啊。”韓熙載雖然嗤之以對,語氣中卻是少了些自信。

“但這些只是現象,是我們這種不通辨查之人所能見到的。我想像韓大人這樣的俊傑之才,又引領了一幫高手能人,應該可以從現象中找出實質來吧。”馮延巳步步緊逼,從他語氣中聽,似乎是已經掌握到韓熙載的什麽把柄。

韓熙載是個聰明人,他當然能從馮延巳的話語裏聽出余音來。而韓熙載更是個智慧的人,智慧比聰明更高一層的區別是在隨勢而轉上、在見機行事上。所以韓熙載的話頭陡然發生了變化,他只能將自己不願說的隱情說出來。

“皇上,我剛才所說都是明顯的現象,但真正的關鍵點不會在明顯的現象上,而應該是在別人無法覺察、無法理解的細節上。這和馮大人所說的蕭忠博一樣,他的一些行動是掩蓋在他平時的正常狀態中的。只是,這牽扯下來便又是一個卡阻處,深究不下去了。”

“又一個卡阻處?你說來我聽聽。”李璟皺了皺眉頭。

韓熙載看看李璟,又看了看馮延巳,然後才輕嘆一聲說道:“蕭忠博確實如馮大人所說,但是就在此畫入宮之前,他卻很特別地出行了一次,去往落霞山臥佛寺與慧憫大師密談了半天。”

“慧憫大師,就是那個聽懂泥菩薩說話的和尚吧?”李璟插問一句。

“對!就是他。慧憫大師平時最為交好的人是吳王府的天機教授汪伯定,兩人常常在一起聊命數推天機。而蕭忠博只有那一次與慧憫交流了一番。”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那慧憫其實只是個中間人,他是在替汪伯定向蕭忠博授意一些秘密的事情。”馮延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但他馬上眉頭一挑又提出了問題,“不過真要是想刺殺皇上這樣的大秘密,又怎麽可能用個中間人來授意。”

“最初發現到畫作中存在蹊蹺後,顧閎中曾指點我去找慧憫求解。而就在我快見到慧憫之時,他卻被人刺殺了。”

韓熙載說到這裏後,禦梅閣中的三個人都沉默了。一直過了很久,馮延巳才嘟囔了一句:“剛剛指責我只敢嚴訊萬雪鶴,不敢直問齊王詳盡,卻不料也和我一樣,最終還是被堵在太子吳王那裏了。”

這一次韓熙載沒有反駁,一則自己的確是被卡在此處了。再則他知道自己反駁之下的話,臉面最為難看的會是元宗李璟。而且他覺得讓馮延巳說出這話來也沒什麽不好,李璟現在應該有所意識,一個是自己的弟弟,一個是自己的兒子,追查下去,最後傷的不僅是面子還有裏子。

捉飛星

李璟此時臉色已經是很難看了,他沒想到追查刺殺自己的主謀,結果最後將疑點推到了自己的弟弟和兒子跟前。這對於他來說是一個打擊,一個痛到心底的打擊。

“皇上,這事情可能之處還有許多,到最後完全查清時,結果也許完全是另外一種情形。”韓熙載見李璟臉色難看,便趕緊出言安慰。

“那該用何種方法徹查清楚?”李璟問道。眼下就他的心情而言肯定是難開竅眼的,所以心中依舊執著地認為這是一個必須解決的答案。

韓熙載沒有說話,因為他的本意並不希望追查下去。

其實從那次顧閎中告訴他吳王府的德總管突然趕往蜀國,他已經覺出一些不對勁來。韓熙載的職責是護衛南唐基業的穩定,而如果發生的事情真如想象中一樣的話,南唐朝堂肯定會大亂。如果在內部爭奪皇權的同時再有外強侵擾,那麽南唐基業真的可能毀於一旦。所以他要想盡一切辦法將可能的紛亂消於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