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遊龍吞珠(第6/11頁)

一個人在某些狀況下可以丟失了形象、身份乃至生命,但絕不會丟失了天性。而一旦狀況能夠有所改善,最快速度恢復並且可以運用的也是天性。所以當趙崇柞剛將差點跌撲在地的華公公扶住後,天性狡疑如狐的華公公立刻轉身,指著身後陪伴他而來的三男兩女尖聲說道:“拿下!將他們全部拿下!”說話時眉角、嘴角一陣亂顫,顯得十分猙獰。

華公公一令既出,也不等趙崇柞有何指示,不問源館的高手們便立刻身形閃移,將那幾人團團圍住。而最為重要的是將那幾個人與華公公、趙崇柞安全隔開。

“為什麽要這樣?”“我們可是救了你命的。怎麽翻臉就不認人了。”“我們根本沒要求你回報什麽,可你也不用這樣對我們啊!”幾個人感覺情況發生得太過意外,紛紛朝著華公公半是喊冤半是質問地嚷嚷著。

“這世界上有意外,有巧合,有幸運,但是當一個幸運很巧合地出現在一個意外中時,那麽背後肯定還會有真相和目的。”華公公的回應有些像是答非所問,但這話一說,該明白的都應該心中明白了,不該明白的也多少能聽出點意思來。

也就在華公公說出這話之後,有人開始在心中暗自思忖,自己到底在什麽地方露了破綻。有人已經在偷偷觀察周圍環境和形勢,尋找可殺出生天的機會。還有人則現出惶恐驚懼的神情,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望著華公公,而這個人就是那個年輕美麗的女子。

“按理說,我帶領一眾大內高手秘密行事,是不該有意外出現的,但是卻偏偏出了意外。沒人知道我們來自哪裏,沒人知道我們要去哪裏。但偏偏我們才到清平村,自己人一個沒見著,就遭遇大股高手的襲殺。而意外發生之後,偏偏是我這個最沒用的人能夠逃出。當我昏倒在路旁的時候,你們很巧合地出現了,於是我很幸運地成為唯一一個獲救者。然後你們又很巧合的是要來成都,我又很幸運地成為你們的同行者,或者也可以說是你們的引路者。因為有我的禦牌路引,你們就可以在蜀國的所有關隘卡口暢通無阻。”華公公分析得很是到位。

而那幾個人的狀態此時卻有了些改變,因為他們沒有聽到華公公說出什麽實質性的東西,所以心中知道自己所處境地還沒有到最後地步,計劃依舊有進展下去的可能。幾個人中只有那年輕女子的神情始終沒有絲毫改變,而這種沒有變化的狀態才是最正常的狀態。

華公公在繼續說:“我之前在幾處關隘卡口未戳穿你們,是因為無法確定那些官兵能否在你們手下保住我性命,所以才一直裝傻與你們周旋到此處。而現在你們已經落在不問源館趙崇柞趙大人手中了,有什麽歹詐念頭還是都斷了吧。”

那年輕女子依舊沒有變化,這仍是正常表現。一個家在千裏之外的閨中女子如果立刻因為不問源館和趙崇柞的名頭動容,那倒真有可能是懷有著什麽目的和企圖。

不過年輕女子此刻心中卻是另外一番情形,她在暗自慶幸,慶幸還沒到成都就見到了趙崇柞這樣的蜀國重臣,慶幸自己是落在趙崇柞和不問源館手中。這樣一來,下一步計劃不但可以繼續得以實施,而且能更可靠、更可信地實施。

秋風勁颯,山勢連綿,重翠無際。在杳無人跡的秦嶺南麓,有一支裝備精良的輕騎軍在叢林、石崖間穿行,快速朝著西面行進。

趙匡胤意氣風發縱馬奔在這支輕騎軍的最前面,身後緊隨張錦岱和程普。現在的趙匡胤已經是禁軍伐蜀的前營大帥,但他卻是帶著隊伍一馬當先,從位置狀態上看,則更像是替代了張錦岱做了前營的先鋒。

前營大帥這個職務是趙匡胤主動從柴榮那裏爭取來的,能順利得到可以說是幸運,也可以說是柴榮特別看重於他,不忍拂了他的心意。而其實柴榮不忍拂他心意的事情又何止是這前營大帥的職務,就連這次改變之前斂實撫內的策略,轉而大膽攻伐西蜀,也是因為趙匡胤的力推才臨時確定的。

其實在此之前,柴榮與趙匡胤、王策、趙普有過一番當前形勢的分析和商榷。趙匡胤認為南唐不能動,動了以後會促使李弘冀擁權,然後與蜀國聯合夾擊大周。所以要動南唐,先要解決蜀國這個後顧之憂。而目前動蜀國的話,不管是從大周的經濟實力、物資供給來看都不是恰當時機。再有一個,滅佛取財,致使民心動蕩,此刻更應該撫內而不適於攻外。而且趙普設計以渭南感染疫情的牲畜與蜀國易貨,一旦疫病在蜀國大範圍傳染開來,蜀國軍備用馬數量銳減,可保三年內他們無法對大周構成威脅。

但是就在這次分析商榷過去了一段時間,大周國內的狀況已經開始一點點平復之際,趙匡義從楚、蜀邊界處傳來一封密信。密信是通過“千裏足舟”走的江湖信道,對於官家密信來說,走江湖信道雖然稍慢些,但其實比官家密探道更加保險。如果走的官家密探道,還是會有很多其他國家的秘行力量和叵測之人會覬覦其中的秘密。而走江湖信道的話,江湖人一般是不會對這種信件感興趣的,生怕惹得禍事上身,從此食路被斷、家小飄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