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陷空島取水路入保州府,路經一座山,名叫亮甲嶺。傳說當年秦朝大將蒙恬將軍在此卸甲休息,因此得名。亮甲嶺不高,山勢緩緩而上,坡中建有一座寺廟,名叫水光寺。陷空島有幾處寺廟,只有水光寺有名。

水光寺周圍樹木蔥郁,寺院內還有十余株千年以上的古柏,足見這是一座有些年月的古寺了,也曾經出過幾位德高望重的僧人。水光寺的香火一直旺盛。現在的方丈名叫悟修,也是一個聲名響亮的高僧。他住持水光寺也有二十余年了。陷空島上的居民都認識他。只是近幾個月來,香客們都沒有見到悟修大師,聽說悟修大師已經外出雲遊了,尚不知歸期。

由水光寺沿石階而下,三百余步的山坡下,座落著一家“柳林客店”,是一個官辦的客棧。陷空島方圓百裏,漁業發達,官家唯恐這裏的漁業逃稅,每年都有特派的官員來此收稅。於是,便在這裏辦了柳林客棧。一些來島上公差的衙門裏的人,也便在這裏下榻。

一隊騎馬的黑衣人走到了柳林客棧,他們在客棧外面停住。為首的一個氣宇軒昂的高個子男人跳下馬,把韁繩扔給隨從,仰頭看了看山上的水光寺,若有所思,便走進了客棧。

院子裏,兩個黑衣人正端正地站著。他們的目光十分警覺,他們看到大個子進來,急忙迎上來。大個子看了一眼正房,低聲問兩個黑衣人:“來了麽?”

兩個黑衣人點點頭。

大個子放輕了腳步,走上台階,他輕輕地敲了三下房門,房內傳出低低地咳嗽聲,這是許可他進屋的信號。大個子輕輕地推開屋門,輕輕地走了進去,隨手把門輕輕地關了。

房內是一個套間,光線很暗,大個子站在客廳裏。他沒有進裏廂,他要見的人就在裏廂,僅一門之隔。而裏廂的人沒有讓他進去,他只能站在客廳裏等候。

裏廂的人低低地問:“梁浩明,我讓你來,只對你說三件事。”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她的聲音裏有些幹澀的東西,似乎有什麽東西堵在這女人的嗓子裏。

名叫梁浩明的大個子忙道:“在下聽著呢。”

女人澀澀的聲音道:“第一件事,韋率先已經來到了陷空島,你知道了嗎?”

“在下知道了。”

“韋率先如何能從涿州城的深牢大獄裏逃出來?事情似乎可疑。現在張恨也沒有下落。這件事也讓人疑心。但是有一點我們清楚,即這次‘屠羊’行動失敗,一定是出了內奸。所以,我們對韋率先一定要嚴加考察。”

“在下記住了。只是現在涿州城裏還沒有消息。如果有了消息,我們就可確定韋率先逃出的真相了。”

“真相要靠自己的眼睛去看,不能只聽別人講。”

“在下明白了。”

“第二件事,我們釣的大魚現在還沒有動靜。我想他們或許要化妝而來。你盡快安排與他們見面的人。切不可露出馬腳,記住,魚兒上鉤之前,水面上是不能有動靜的。”

“在下記住了。”

“第三件,棋仙棋聖對決之戰開始之時,島上會一片混亂,但這還不夠,你還要繼續制造混亂。你們找的替身今天上島了嗎?”

“已經上島了。”

“如果他們已經上島,萬不可在棋士們面前暴露身份。”

“在下明白。”

女子不再說話,房內的空氣有些沉悶。梁浩明一直小心翼翼地站著,他不敢多問一句,也不敢走動一步。

(人與人之間,有時就是這樣。如果都站著,當然是一般高低。如果你跪著,對方站著,你自然就低下去許多。現在梁浩明站著,但是他心裏是跪著的。)

“還有一件事,柳家莊和徐家莊準備開戰,你不要插手過深,免得別人看出什麽破綻。”

“知道了。”

“好了,你去吧。”

梁浩明似乎猶豫了一下,站著沒有動。

“怎麽?你還有話說嗎?”

梁浩明小心地說:“在下還想問一個事情,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女子譏諷地笑了:“人們總愛這樣說話。你不說出來,我怎麽知道你當不當說呢?”

“我怕您怪罪。”

“那就不要說了。你說不好,我的確要怪罪的。我是不喜歡人說錯話的。”

“我還是想說。”

“你說吧。”女人澀澀地說,聲音裏似乎有些不耐煩。

梁浩明心頭一陣凜然,忙道:“在下此時不想說了。”

“如果不想說,就不要說了。你去吧。”女人淡淡地說。

梁浩明答應一聲:“是。”掉頭退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