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洪定國(第3/9頁)

“皇上!”劉遠大驚失色,被皇帝擡手阻住話頭。

“你們都是朕最親信的人,朕的心思想必你們也知道。”皇帝道,“原本匈奴大兵南下,朕只需坐纛中原,遣功高權重的親王出征即可,洪王、涼王都是蓋世英傑,無一不佳。前朝幾代都是如此,卻捧出個顏王來,把持震北軍及舊京營多年,最後竟要弑上篡位。說起來當今天下藩王擁兵自重,割據為政,都與顏王有脫不了幹系。前車之鑒,何以再重蹈覆轍?”

劉遠急道:“皇上的意思老臣明白,可皇上輕涉險地,仍是萬萬不可。皇上若有半點閃失,必然社稷動搖。最壞的情形無非一戰而敗,皇上還年輕,今後的威信何在?”

皇帝一陣冷笑,“朕本非先帝長子,更非嫡子,年幼即位,至今一事無成,說什麽海內眾望所歸,嘿嘿,絕非如此。若無必勝的勇氣決心,只是委屈在藩王膝下,今後還有何威嚴體面可言?”

“皇上,”翁直出人意外地平靜勸道,“現今並非意氣用事之際。皇上親征,須有必行的緣由,拿皇上剛才的話,是說不通太傅的。”

皇帝喘了口氣道:“現在的北方前線只需一個人壓住陣腳,把持住必隆就好,原來王舉加上良湧才差不多能擔此任,不料死得如此突然,環顧朝中,善戰多謀者甚眾,但位尊權重、能抗衡必隆、洪失晝者似乎除了朕,再無他人。”

“成親王呢?”劉遠忙道,“皇上的同胞兄弟……”

皇帝搖頭,“景儀年級尚幼,又喜沉迷聲色,散漫慣了。他這樣的人,在京中尚有作為,軍前絕不能重用。”

姜放此時插口道:“皇上如果決定親征,就是活生生往虎口裏送,即便本來能勝,也必遭涼王和洪王暗算,誘震北軍與匈奴火拼,大軍一敗,必隆與洪失晝各領藩兵南北夾擊,全殲匈奴,屆時皇上已遭不測,洪王攜勝利之師南下,空虛中原豈不是他的囊中之物?更不要說東王西王窺視中原已久,皇上親征之際,難保他們不起異心。”

“那麽朕不親征呢?”皇帝問,“二十萬中原兵馬給了必隆,送給他容易,要回來卻難了。只怕到時候吃的連骨頭也不剩呢。”

翁直道:“臣這麽想,如果將必隆撤回涼州,朝廷再遣大將……”他看看姜放笑道,“比如姜放,也不失是穩妥的法子。”

“少了涼州八萬善戰騎兵,只有震北軍八九萬殘軍,和十萬新勇,此戰有必勝的把握麽?”

翁直閉緊了嘴,劉遠也是一籌莫展。姜放道:“皇上親征有兩件必備之事,一是中原安定,二是有必勝的把握。”

劉遠阻攔道:“姜放你這是在說什麽?此時切不可再攛掇皇上輕舉妄動了。”

“你講。”皇帝瞪了劉遠一眼。

姜放接著道:“中原還有零零碎碎屯兵數萬,以這些兵力確保東南兩邊安寧,並非不可為,只需好好掂量。匈奴再兇殘善戰,中原畢竟與他周旋了百年之久,況他如今內局不穩,倉促南下,並非不可大破。皇上親征,京營可隨駕北上,臣雖不才,願豁出性命保聖上平安回京。現今最最要緊的,只是洪王一件。”

“此話有理。”翁直也道。

“不錯。”皇帝道,“無論朕親征與否,處置好洪王都是當務之急。”

劉遠知道皇帝年輕氣盛,此時的心意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勸回來的,不由嘆道:“就算翁直與姜放都說得不錯,可是鞭長莫及,又如何把握洪王呢?”

皇帝笑道:“洪王一生謹慎多謀,無懈可擊,只有一件不算稱心如意的事。”

劉遠驚道:“難道皇上要……”

“人多貪念,”皇帝冷笑道,“誰叫給他些便宜,他便將手伸得長了?”

四月十八日清晨,洪定國率親兵五百,輕騎悄悄離開多峰大營。西去的官道上一片青白冷素,潮濕的晨霧讓洪定國渾身不自在,他扶轡蹙眉,滿面陰郁。

誇桐邊境驛站是離都洪州兩地之間的必經之路,更是洪王指向京城的重要樞紐,多年來傳遞密報從無差錯,不料昨日細作竟飛鴿報知安設多年的耳目被人殺得一個不剩,而王舉確實身亡的消息也足足晚了半日,深夜才傳至多峰營內。洪王遣來的貼身內監李呈,催行了多次,無奈夜間不便行軍,和範樹安商量下來,只得拖到次日天明。

洪定國將幾件事擺在一起,不由莫名焦躁,隱隱不安。他見周圍都是親兵環護,李呈的坐騎不住擦著自己大腿,更是郁悶,便催馬趕在隊伍最前,仰面深吸了口氣。

前方狹隘人稱攝魂口,東風飆急,山嵐縈繞身周,飛卷而去,如絲絲白色遊魂飛蛾撲火般搶入山魅血口之中。

“前面隘口裏是有人麽?”洪定國回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