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七寶太監(第4/7頁)

賀天慶冷笑道:“我們兄弟幾個幹這刀頭舔血的買賣多年,憑你能把我們怎麽樣?”

黃誕接口道:“正是,把他們一起打發。”

錢越、張出緊隨其後,三人急舞兵刃直撲書房門前的劉遠。蒙面大漢朗聲一笑,左手食指輕輕一彈,腰間長劍嗆然脫鞘而出,疾射黃誕面門,黃誕大驚失色,一個鐵板橋向後一倒,寒風撲面,堪堪避過,才要起身,眼前黑影一閃——那大漢來勢竟比飛劍更快,從他頭頂掠過,抄住長劍,在空中輕輕巧巧轉了個身,一劍挾風雷之勢,分取三人後心。

“小心!”賀天慶大叫一聲,揮刀劈向那大漢後背。那大漢身法遠比賀天慶的刀法快,不理身後的刀風,身子向下一沉,人如巨鷹掠食般殺入黃誕等三人的陣團,手腕微轉,嗤嗤兩聲,錢越和張出二人均覺頭頂一涼,那大漢已將兩人束法的頭巾挑走,還百忙之中踢了黃誕一腳。這一腳好不淩厲,黃誕的身子騰空而起,直挺挺向賀天慶的刀尖撞去,賀天慶大驚失色,急忙收刀,卻無法阻住黃誕的來勢,兩人撞在一處,滾做一團。

聽得劉遠大叫道:“來人,來人。”

賀天慶低聲道:“好紮手的點子,不拼命的話,沒法回去交差。”

馮茂卻道:“大哥,只怕我這只手已經廢了。”

賀天慶聞言吃了一驚,只見馮茂滿頭冷汗地忍痛,右手軟綿綿地垂著,手掌的骨骼似乎節節寸斷。賀天慶不由大怒,從腰間攢出一只強弩,打出兩支弩箭,直射廊下的劉遠。事出突然,弩箭來勢又急,那大漢距劉遠尚有十步開外,救之不及,劉遠身邊的另一個銅面人身材纖弱,一直背著手站著,不似有武功的樣子。

“得手了!”賀天慶心中一喜。

那銅面人卻向前踏上一步,從袖中伸出一只比花瓣還剔透的手,在兩枚箭尖上輕輕彈了彈,弩箭去勢一挫,一聲尖嘯,迅雷不及掩耳地向賀天慶倒射回來,賀天慶甚至未及有閃避之意,頭頂一痛,兩支弩箭噗地插在他的發髻上。

那銅面人仍舊倒背著手站著,仿佛從未動過。在五個侍衛眼裏,他的出手稍縱即逝,就象月華下的一片幻影。

一片家丁的喧嘩聲透入院中。那大漢冷笑道:“我家主子爺慈悲,沒要了你的命,你們還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快滾!”

五人早已魂飛魄散,此時聞言如蒙大赦,一溜煙翻墻而遁。

那大漢向銅面人笑道:“這幾個小子輕身功夫倒頗有長進,以後可要留神他們些。”

劉遠急道:“那五個江洋大盜若不拿住,今後還會害人。”

銅面人在面具下仍發出清澈的笑聲:“那五個大內侍衛世家子弟出身,年俸優厚,若非身負上命,也不會來做這種勾當。”

“他們是宮裏的侍衛?”劉遠臉色頓時煞白。

家丁的腳步聲已進了院子,銅面人道:“我有要事和太傅相商,閑雜人等見了,多有不便。”說著和那大漢抄起馮茂失落的單刀,迅速退入房中。

“老爺可安好?”家丁們慌忙趕來,一齊問安。

“我沒事,”劉遠聽了銅面人的話心神震撼,嘴唇仍在顫抖,“都下去,讓我清靜些。”也不理會眾人驚愕的神色,進屋掩上門。

銅面人點頭對劉遠道:“劉太傅,我等來的魯莽,事出有因,萬請見諒。”

“二位是——”

那銅面人卻不理會劉遠的問話,隨便揀了張椅子坐了,大漢只在他身後站著,一望便知有主仆之分。銅面人笑道:“太傅這麽多年,急性子還是沒改。性格耿直是好的,但若招致殺身之禍,恐怕——”

劉遠道:“老朽一片忠心耿耿,能為皇上死,死得其所,死而無憾。”

那大漢失聲一笑,道:“主子爺,我早就說劉太傅冥頑不靈,已無可救藥,難為主子爺今晚親自走這一趟,除了救他一命外,卻是無功而返,與其每日讓他在皇帝面前吵鬧,倒不如讓太後先要了他的老命。”

“你說什麽?”劉遠須眉倒豎,對那大漢怒目而視。

房間裏突然充滿了清涼的笑聲,銅面人道:“手下人說話多有得罪,太傅息怒。”

劉遠道:“二位究竟是什麽人?什麽用意?”

“若不如實向告,太傅恐會見怪,”銅面人笑道,“在下在家行九,姓顏。”

劉遠突然跌坐在椅子中,全身的肥肉在劇烈地顫抖著,望著銅面人的眼神竟然死灰般渙散開,象詛咒般的名字,慢慢一字字從他嘴唇中吐出來:“閻、閻王爺——”

次日午後,成親王在乾清宮外請見,一會兒就有當差的太監出來傳旨道:“皇上口諭,請成親王紫南苑候駕陪射。”

成親王領旨道:“是。皇上怎麽想起射箭來了?”

先帝有十一位皇子,八位公主,太後為妃時,對兩個兒子管教森嚴,很少容得他們和其他皇子交往過密,說到玩伴,自小到大就是他二人而已。皇帝和成親王年幼時就嗜弈棋,但皇帝棋力稍遜,自小起便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已經連輸了十幾年,及至登基,成親王也是一如既往,不曾有過半子相讓,皇帝好勝心極強,像這樣前日慘敗,次日不找回場子的事,從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