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4/9頁)

連四回頭觀查清楚,才道:“汪大娘,此箭勁道恰到好處,有如初寫黃庭,佩服佩服!”

汪大娘道:“你想負偶頑抗呢?抑是做個識時務的俊傑?”

連四道:“看來只好做俊傑了!”

汪大娘發出嘿嘿冷笑之聲,道:“好得很,轉身對著屋子,我的箭不會射死你。”

連四卻沒有動彈,凝眸尋思。

汪大娘不悅哼了一聲,大聲喝道:“連四,你敢違抗命令麽?”

她並非虛張聲勢,因為連四被忽然加強森寒的箭氣裹住,壓得呼吸艱難。

事實上每支箭距他遠達七八丈,因此箭上的殺氣不可能到達他身體。他只不過具備足夠偵測的能力,那五名箭手無聲拽潢勁弓準備發射,動作雖是隱藏在盾牌後,連四卻偵查出來。所謂箭氣壓力,便是由此而來。那些武功較差的人,則非等到勁箭離弦方能發覺。只是為時已晚無從扭轉被殺的局勢。

連四大聲道:“汪大娘,你們的五行神箭威力非同小可,我正在想你們出道以來可會失手過?”

汪大娘道:“從無此事。”

連四道:“那一定是從未遇到過高手。”

汪大娘冷笑道:“你是不是高手?”

連四道:“我不知道,但如果過得你這一關當然就是了。你敢不敢讓我試一試?”

汪大娘道:“你忘了反面的結果麽?如若過不了這一關,你就是死人。”

連四遲疑一下,才道:“我知道,誰能夠忘記死亡呢?我只要求一件事,給我一把刀。”

汪大娘笑道:“你為何不要求多加一面盾牌?”當然她只是嘲笑連四,決不是真心建議要他作此要求。

連四道:“我要一把刀的要求絕不過份,汪大娘,難道你會不明白?”

汪大娘笑聲忽然中斷,像被人扼住咽喉那麽突然。要是世上有人決定憑一把刀抵擋五行神箭,這場決鬥根本不公平,當然要求一把刀決不過分。

她沉默一會,才道:“加一面盾牌,我說真的。”

連四抱拳道:“多謝,但一把刀就夠了。”

她從盾牌後扔出一把刀,掉在連四腳前數尺之外。

連四並不立刻撿起來,說道:“奇怪,好像隨時隨地都有人準備一把刀給我。”

汪大娘突然問道:“你說什麽?”

連四搖搖頭,先緊一緊腰帶,然後踏前俯身拾刀,但當他直起身子時,雙腳已回到原位,並沒有改變位置。

汪大娘道:“這一手很漂亮,看來你真有點資格可以試一試神箭的威力。”

連四將刀很隨便地插在腰帶上,說道:“我閩南連家的拔刀決世代相傳,講究拔刀如閃電,刀劈似毒龍。但近二十年來已絕跡江湖,恐怕你們都不曉得。”

汪大娘道:“對啦,我的確從未聽過閩南連家拔刀決之名,只希望你不要刀劈似死蛇就行了。”

大地一片寂靜,一切風搖樹動蟬嘶鳥鳴的聲音都從這七個人耳中消失,因為現在他們只聽得見有關這場拼鬥的聲音,其他的都屏在耳外。

連四一點感情波動都沒有,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拔刀對壘,賭注是他一個人的生命,但他卻能夠冷靜得有如冰川,既不驚懼,也不懷疑。

現在他沒有閑情尋究何以自己能冷靜之故。世上往往如此,當你忽然發覺已經面對著可怕情勢時,反正逃避不了或者不想逃避,你會象局外人一樣冷靜注視情勢發展,你會盡力去做,完全不似在事前考慮之時那麽多顧慮和恐懼。

汪大娘那塊盾牌後面傳出一低沉的鼓聲,開始時一下一下冬冬而響,突然變得緊密如驟雨,一輪急鼓之後,節奏又緩慢下來。

縱然是對音樂一竅不通的人,也能感到鼓聲好象是哀掉的挽歌,又象是嚴肅葬禮正在舉行,又或是一種深沉悲哀的儀式。

連四忽然知道一件事,那是只要鼓聲能傳播得到的範圍,都是五行神箭殺傷射程之內。

此一含有理論性的事實,卻只在連四心版中一現即逝,既不停留亦不會引起其他聯想推論。他身形筆直,眼神深邃甚亮,紋風不動如石像,偏又感覺得到是有生命的活力無窮的石像。

每一支箭颼一聲射出,竟是向天空飛逝,但此箭卻有如火器的藥引,點燃後便引發繽紛五彩的爆炸。

在繁密的鼓聲中,箭飛如雨,每一支箭都帶著劃破空氣的嗚嗚聲,使人心悸神搖。箭身的顏色分為紅、白、黑、青四種。

連四在這一陣箭射出,居然連手指頭也不必動,因為每去箭都是掠身而過。原來目下只有四名箭手發射,他們分作四方,連四在當中。

這些箭交叉互射,都釘在對角夥伴的盾牌上。因此亦沒有一箭落荒失掉,每個箭手都可以取下釘在箭牌上的再射。

連四清晰感覺到四種顏色不同的箭,各有不同的勁道和速度,因而每種顏色各有獨特的威力風格。組合起來便形成一種奇異的強大絕倫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