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5/12頁)

這一段文字,大意是說若然一個人身負莫大的仇恨,可以報復而不去報復,便是不孝。

但若是復仇後會遭遇到身亡把絕的惡果,則報復之舉,也是不孝。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雖然因不報仇而忍恥偷生,仍是對的。

因為這一仇恨不能報復,是天意。

不忘報仇,則是自己的事。

這樣克制自己報仇的欲望,也是敬重天意的意思。同時緊記著忍恨活下去,乃是行孝的話,豈不是可以得到慰解麽?

徐少龍看了這一段文字,不禁一愣,忖道:“這一段好像是從王安石一篇文章中抄下來的,她當然不會無緣無故抄下這麽一節。”

顯而易見,玉羅刹連曉君一定是心懷某種仇恨,可是一直不能報復,所以深心中感到恥辱。

因此,她用王荊公這番議論來慰解自己。

其實王荊公這一篇“復仇解”,主旨是要人守法,不可私下做出報仇行為。而萬一在君王無道,官吏貪腐之時,因而不能憑借法律解決,也不可以私下報仇,破壞了法律的尊嚴。

當然玉羅刹連曉君不會是“守法”之人,所以她略去其他有關分析“報仇”的議論,單單選出這麽一節。

徐少龍隨即恍然大悟,忖道:“怪不得她在幫中,如此的冰冷孤獨,不與任何人來往,敢情她心底郁結著仇恨。以她倔強的個性,自然會變成孤僻的人了。”

徐少龍的目光移到另一張箋上,但見開始的幾行,已經塗抹,不可辨認。但後面卻清清楚楚的寫著一首似偈非偈的四言絕句:“生是何物?死是何物?生生死,得得失失。”

從這一張箋上,可能窺見連曉君的思路,是怎生變化。

亦可窺測到她的苦惱,不僅是“愛情”“仇恨”而已,而是還有探索人生意義的困惑。

徐少龍現在已比較了解這個女孩子了,她不僅是長得貌美和精通武功,同時她也有思想。

他苦笑了一下,忖道:“自古以來,誰能解答這些問題呢?孔夫子說‘未知生,焉知死’,他老人家輕輕的把其中一個問題拋開,先教人如何才生活得好些。釋家根本不在乎生死的問題。但可憐茫茫眾生,才智既不足以解答這等大問題,便只好渾渾噩噩一過日子了。”

他不知不覺嘆了一口氣,睡椅上的女子,迅快回過頭來,看見是他,便道:“哎呀!是你麽?”

徐少龍向她望去,但見她雲鬢微亂,嬌靨微紅,似是曾經小睡,更顯一種嬌慵的動人風韻。

他笑一笑,道:“如果不是我,誰敢這麽大膽,闖入你的香閨?”

玉羅刹連曉君站起身,道:“你雖然是我的哥哥,可是亂闖妹子的閨房,也是失禮之事。”

徐少龍曬道:“少羅嗦,你用這等態度歡迎我麽?”

他舉步行去,直到她跟前,微微俯頭,銳利的目光,迫視著這個美女。

連曉君初時不甘示弱地對看,可是片刻間就軟化了,嬌軀向前一靠,倒在他的懷中。

徐少龍有力地擁抱她,迅即吻在她那兩片嬌艷的香唇上,兩人擁吻良久,才分開來。

連曉君幽幽道:“你早就知道幫主指定我擔任這個任務,是也不是?”

徐少龍點點頭,道:“是的。”

連曉君道:“但我卻直到現在,才知你是我哥哥,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免得我白白疑慮了許久。”

徐少龍道:“我怎能早點告訴你?幫中規矩,向來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的。”

連曉君道:“算啦!你真是這麽忠心五旗幫麽?我瞧卻不然。”

徐少龍忙道:“別胡說,這等話何必說它。”

連曉君道:“怕什麽?你現下權勢傾幫,誰也不能中傷你了。”

徐少龍道:“人心最是難測,你與我之間,當然沒有問題,說什麽話都可以,但萬一一被旁人聽去,總是不妥,你說是也不是?”

玉羅刹連曉君道:“好吧,我以後不提就是,但這一趟的任務,你總可以告訴我吧?”

徐少龍道:“當然可以。”

他們各自落座,面面相對,膝頭都碰到了,唯有這等距離的耳語,才可不虞被人竊聽了去。

徐少龍道:“咱們是奉命到金陵去,調查總督黃翰恬的麾下,有些什麽高人。”

連曉君一怔,道:“這等事也須得我們出馬麽?”

徐少龍道:“你語氣之中,似乎不把這位總督大人放在心上?”

連曉君道:“當然不是,本幫現已查出來的高人,就已經有少林寺的‘假羅漢’段玉峰,武當派的‘冰翁’江蒼松和南海‘玉尺金剪’林秋波。”

連曉君微微動容,道:“這三個人,都是當今武林的一流高手啊!”

徐少龍道:“誰說不是,正因如此,才須得我們偽扮兄妹,前往金陵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