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12頁)

他從河灣望人去,那是一條下甚寬闊,但河道卻根深的岔漢,從此處轉入去,下到半裏就是著名的石坎灣,人貨上落,非常繁忙熱鬧。

人口兩旁,皆是高高的蘆葦,再過兩三丈,方是河岸。

許明海曉得大凡是設伏兵的話,必在岸邊淺水的蘆葦之內,因此,他一面點燃了線香,另一方面,雙目如隼,向河口兩邊的蘆葦地帶搜索。

忽見右方有一處蘆葦搖動,他可不管是不是敵人出現,一下子就紮人水中,施展水底功夫,迅快潛泅下去。

他盡力潛泅得遠些,最後在岸邊的草樹間浮起,冒出頭面,換去胸中的濁氣。突然間聽到旁邊籟贛一響,他大吃一驚,轉眼查看,只見一片薄薄的黑雲,迎頭罩下,籠罩的範圍甚廣,使他無由逃脫。

那片薄薄的黑雲,敢情是一張魚網,但當然不是普通的質料,許明海整個人被罩住,頓時真如網中之魚,全然無法掙紮。

本來漁網乃是軟物,就算是弄不裂,但手推腳撐一番,仍然是辦得到的事,可是許明海掙動之時,卻因對方提網的手法非常巧妙,一下子橫拉活扯的拽上岸,接著被人一腳踏住,一把明晃晃的鋼刀,已迫到他面門,寒氣侵膚,使人膽裂。

許明海動也不動,睜眼看時,目光從網中透出去,但見身邊站著兩個人,皆是勁裝疾服。

其一年紀較輕,身材修偉,兩眼神光充足。目下正是他一腳踏住自己,另一手挺刀,抵住面門。

在他後側的人,雖然亦是勁裝疾服,可是身量矮瘦,面目透出一股陰險兇悍之色,使人不喜歡他。

那年紀輕的回頭對矮個子道。

“副座真有一手,這廝果然在這幾冒起頭換氣,誰知我們在這幾安裝了羅網等他啦!”

許明海一聽而知那矮瘦個子就是海陵幫的副幫主陳計,此人著名的心狙手辣,詭計多端,乃是海陵幫重振聲威的一員主將。

陳計嘿嘿冷笑數聲,表示出心中的得意之情,接著說道。

“這家夥姓許,名明海,只不過是五旗幫中的一個小頭目而已,算不了什麽人物。不過今日自投咱們網中,卻也可以教那徐少龍得知本幫的手段,使他們不敢以為本幫無人。在這一方面來說,意義卻甚是重大。”

他停歇一下,又道:“不過如果今日不是得到居安之老弟你幫忙,施展這申間絕技的話,只怕也沒有這麽順手,就捉到了這廝。”

許朗海訝然忖道:“這個姓居的年輕人,如果使得陳計如此看重?竟然口稱老弟?口氣之中,又對他相當客氣奉承,只不知他是可來歷?”

方轉念間,居安之已道:“屬下可要點住這廝的穴道,才帶返舵裏去。”

這話明是問這事,其實卻是探測處分之法,如果要當場殺死,自然無須點住穴道了。

許明海心中並不驚惶,因為只要不是陣前失手致死的話,這等被敵人生擒活捉,多半可以談判贖回。

但他一顆心仍然放不下,圇為馬上就是爆炸的時間了,只不知那艘快艇,敵人可曾拖返碼頭?如果已經拖回,會不會中途發現那支線香?

他驀地明白過來,敢情他心情一直十分緊張的,乃是為了這條妙計能不能實現,並非為了危險。

只聽陳計沉吟一下,便上前一步,用腳踢許明海一下,問道:“喂!老許,你們剛才停泊岸邊很久,你又曾單獨上岸,究竟鬧什麽鬼?”

他這一腳踢得還真不輕,許明海痛得吱牙咧嘴;但卻陳計道:“老許你當必也曾聽聞本座的手段,假如你充好漢,堅不吐露實情的話,可別怪我設法糟蹋你了。”

許明海曉得這話乃是實情,當下說道:“憑良心講,我究竟幹了些什麽,只有天知道,所以實是無法奉告。”

換了別人、聽了許明海這種話,定然怒氣上沖,出口打罵:但陳計卻毫不動人,輕描淡寫的道:“那也不要緊,你講鬼話,也得講出個道理來,是也不是?”

許明海受他所迫,無法閉口。

要知任何人只要是有點人生經驗,並非槽然無知的年齡的話,事事總是要講點道理的。

因此,許明海被對方的一個“理”字,迫得不能不開口鬼扯一番。

殊不知陳計正是看準了這一點,總要迫人開口,然後從對方的鬼活之中,攻擊他的破綻,利用巧妙的詞鋒,往往可以迫出多少線索。

此舉自然遠比動輒施刑打罵高明百倍還不止。

許明海道:“頭兒下令停船,之後,靠泊岸邊,老大工夫都不動,誰也弄不懂他的用意何在……”

陳計緊緊接口道,“可是等候援兵接應?”

許朗海一怔,道:“我不知道。”

他說這話時,心中大力佩服徐少龍的才智。

因為這麽一來,敵人固然須得按兵觀察,另外當船只經過石坎灣時,也須全力防守碼頭,不敢輕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