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地會與三湘五義 第 三 章  魯中三虎

由“北京”到“杭州”,本來是可由運河一帆而下的。

可是郭璞嫌水路舟行太慢,不若這匹蒙古種的健騎腳程來得快,所以他棄水路由陸路直奔“杭州”。

這樣一來,假如年羹堯走的是陸路,他不必縱騎飛馳,便有希望趕上他,就是趕不上也差不了多少。

假如年羹堯走的是水路,他說不定還可以趕在年羹堯前頭。

出北京一路上,他沒有聽到有關年羹堯的任何消息。

這一天,他到了濟南,濟南是個大地方,大地方就免不了臥虎藏龍。看看是用飯時刻,郭璞順著城內大街,策馬徐馳,找到了一家名喚“魯中第一樓”的酒樓。

這座酒樓不愧是“魯中第一樓”,不說別的,單那兩層樓的宏偉建築,就非濟南城內其他酒樓所能企及!

就在這座“魯中第一樓”中,他聽到了有關年羹堯的消息。

郭璞的座頭,在樓上靠窗的一邊。

他身在隔兩席的那付座頭上,坐著三名彪形黑衣大漢。

這三名黑衣大漢舉止豪放粗獷,一派江湖豪雄本色,姑不說別的,單那三塊個頭兒瞧起來就怕人。

只是,這三名黑衣大漢身上都帶著傷,一個傷了胳膊,一個傷了腿,還有一個右臉腫了一塊。瞧樣子,準是跟人打了架。

像這樣的三個人,到哪兒都紮眼,何況是在這眼皮雜、形色多的酒樓之上?所以郭璞一上樓便對這三個人留了意。那倒不是留意別的,而是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兩眼。

他一眼便看出,這三個黑衣大漢並非泛泛,而是各有一身橫練功夫,足列江湖中的一流好手。

事實上並不錯,那三名黑衣大漢目光炯炯,寒芒閃爍,胳膊粗得像腕口,手大得像蒲扇,而且筋肉墳起顯得強而有力,瞧樣子一巴掌準能打死人。

也就因為這樣,郭璞才多看了那三個黑衣大漢兩眼,其實也不過就那麽兩眼,看了兩眼之後他就沒再看了。

本來就是,哪能老看人?像這麽三個,要是看多了兩眼,他們準會翻桌子打架不可!

郭璞本來沒再看了,可是他剛一杯酒入口,“砰”的一聲,那三名黑衣大漢中,那傷腿的一名拍了桌子。

郭璞禁不住又看了,剛投過一瞥,那傷腿的黑衣大漢發了話,一口山東土腔,臟的、凈的都有。

“他奶奶的,咱兄弟三個什麽時候栽過這樣的跟頭?三個收拾一個都收拾不下來,俺看咱三個別混了。”

那傷胳膊的黑衣大漢,雙眼一翻,冷冷開了口。

“老二,你他奶奶的在這兒橫個鳥,有種的咱們就再趕上去,那怪誰,怪他奶奶的咱三個學藝不精!”

那傷腿的黑衣大漢猛飲了一杯,“叭”的一聲放下杯子,一抹嘴,瞪眼說道:“奶奶的,不知道哪個狗娘養的教他這麽一身好本領,那狗娘養的也瞎了眼,什麽人不好收徒弟,偏偏收這個忘祖宗的雜種……”

那傷胳膊的黑衣大漢道:“本領好有啥用?如今不是由半天裏一個跟鬥翻了下來,再也神氣不了,這就是他奶奶的報應!”

“有啥用,”那傷腿的黑衣大漢道:“你說得好,沒啥用,咱三個就收拾不了他一個,你瞪大眼看看,一個胳膊一條腿,又有半張臉,要不是那雜種為他自己積德,咱們三個就全躺下了!”

那傷胳膊的黑衣大漢濃眉一挑,冷哼說道:“老二,你放心,這一條胳膊、一條腿,還有半張臉,他奶奶的俺非討回來不可,討不回來俺是這個。”

伸出那沒有傷的右手一比,比了個烏龜王八。

“算了吧,老大!”那傷腿的一名搖頭說道:“不是俺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就憑咱三個要想討回這筆賬,俺看得重投娘胎再回爐……”

那傷胳膊的黑衣大漢道:“你知道什麽,難道說想動他的就只咱們三個?多啦,老二,這條路上的同道全動了,只要有任何一個收拾了他,那跟咱們三個收拾了他有什麽兩樣?你瞧著吧,那雜種要到得了杭州,俺這頭割下來讓你當夜壺!”

那傷腿的黑衣大漢聞言樂了,咧嘴笑道:“老大,俺可沒有這麽好-氣!”

那傷臉的黑衣大漢想想也覺好笑,剛一咧嘴便牽動了傷處,痛得他馬上斂去笑容,換上一臉苦相!

害得郭璞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

那傷胳膊的黑衣大漢瞪了眼,道:“你他奶奶的臉皮厚也不能這樣厚法,栽了這麽個大跟頭,臉都丟到尿坑裏,虧你還笑得出來,走吧,咱們跟上去瞧熱鬧去,說不定到時候還可以踢上兩腳出出氣。”

他這麽一說,那傷腿的黑衣大漢立刻笑不出來了,猛飲一杯,抹抹嘴,一句話沒說地站了起來。

丟下了酒錢,一個抱著胳膊,一個抱著腿,一個苦著臉,難兄難弟三個下了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