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問東君(第3/7頁)

東門長青道:“不為什麽,要有理由,那也許就是我憐姑娘情癡……”

杜十娘道:“老爺子憐我情癡?”

東門長青道:“也可以說我認為姑娘癡戀一個似有還無,虛無飄渺的人,隨時都可能遭災禍,不應該再受到任何傷害了。”

杜十娘道:“老爺子是個公門中人,萬一這消息傳到公門……”

東門長青道:“我自有辦法辯解,再說我也並不怎麽貪戀這個職位,這麽多年了,我也幹膩了,早就有求去之心。”

杜十娘一雙目光凝注在東門長青那滿是歲月遺痕,滿是歷練的老臉上,如花嬌屑上浮現起一絲激動,道:“人人都說您是個老奸巨猾的公門鷹犬,人人都把您當成冤家對頭,當您是眼中之釘,背上之疽,對您是既怕又恨,誰能殺了您,誰就會被天下武林共尊為總瓢把子,卻不料您是這麽一個好人。”

東門長青微微一笑道:“謝謝姑娘,我吃了這麽多年公門飯,這還是頭一回聽人說我是個好人。”

杜十娘道:“我知道您是個好人,老爺子,我感激,我永不忘……”

東門長青淡然笑道:“姑娘不必再說什麽了,時候不早了,姑娘可以走了,萬一有人在外頭等著你,你就告訴他那兩樣東西被我拿走了,我暫時還不會走,讓他進來找我。”

杜十娘又是一陣激動,道:“多謝老爺子,我告辭了。”

淺淺一禮,轉身要走,忽然她又轉過身來道:“別人都不相信我不是來自黃金城的那個女人,唯獨老爺子您相信?”

東門長青淡然一笑道:“我生性懶散,無意名利,相信不相信無關緊要。”

杜十娘怔了一怔,旋即睜大一雙美目:“老爺子可敬可佩。”

纖腰-擰,脫弩之矢般騰射而去。

口口口

偌大一座關帝廟裏,就只剩東門長青一個人。

他那-雙目光緩緩轉移,落在大殿石階下,杜十娘丟在那兒、沾滿了血汙的那件雪白衣衫上。他走前幾步,俯身拾起了那件衣裳,從衣裳上散發出來一陣醉人的幽香。

女人就是這樣,什麽地方都是香的,身上任何一個地方都盡量讓它香得醉人,香得撩人。香跟女人結下了不解緣,打從遠古就是這樣!

這個“香”字似乎是專為女人造的!不香就不是女人。

當然,像病西施那樣的女人應該另當別論。

東門長青似乎無動於衷,也像根本就不懂幽香,根本就沒聞見那陣醉人的幽香。

他兩手翻弄了幾下,在杜十娘那件衣裳裏拿出了一封揉皺的信,就是剛才“飄香小築”的那信,差她那美艷婢女給李三郎送來的那一封。

他把衣裳放在石階上,拆開了那封信。

信箋是淡藍色的,也有-股淡談的幽香,有點像蘭花的香味。

信箋上寫著一行行的字跡,字跡娟秀,但隱隱透著剛勁。

那一行行的字跡寫的是:“夢斷漏悄,愁濃酒腸。寶枕生寒,翠屏向曉。門外誰掃殘紅?

夜東風。

玉蕭聲斷,人何處?

春又去,忍把歸期負。

此情此恨,此際擬托行雲,

問東君。”

這是李清照的一闋詞,字裏行間,盡是相思情意。

東門長青看過信箋,緩緩擡眼,兩眼之中像蒙上了一層薄霧,輕輕說道:“李三郎又欠一筆相思債!”

口口口

院子裏,石階前站了兩個人。

這兩個人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

是霸刀南宮秋冷、大黃蜂司馬常。

東門長青連神色都沒動一動,把那封信揣進了懷裏,在兩人臉上掃視了一跟,淡然說道:“我沒想到你們倆還敢逗留下去,更沒想到你們倆會去而復返!”

南宮秋冷倏然一笑道:“這麽一大批財富當前,誰舍得走?你不也沒舍得走麽?”

司馬常森冷說道:“老鷹犬,你好大的能耐啊,竟能從那三個怪物手裏把那個女人搶過來。”

東門長青道:“各有各的-套,我要是連這點能耐都沒有,還能安安穩穩吃這麽多年公門飯麽?”

司馬常道:“你是怎麽制住那三個怪物的?”

東門長青倏然而笑,道:“這話問的不高明,有道是絕技傳媳不傳女,連女兒都不傳的絕技,我能告訴你麽?我會麽?”

南宮秋冷一旁冷冷說道:“司馬常,你別忘了,老鷹犬-向是老奸巨猾,擅於玩心眼兒的,也許那三個怪物讓他唬住了。”

頓了頓,道:“老鷹犬,我跟司馬常剛才在廟外碰見了那個女人了。”

東門長青道:“哪個女人?”

南宮秋冷陰森森的一笑道:“別裝糊塗了,老鷹犬,彼此都算得光棍兒,光棍兒眼裏是揉不進一粒砂子的。”

東門長青“哦”地一聲道:“你是說那蛇蠍美人杜十娘啊,唔,不錯,她是剛從這兒走,她是剛從這兒走的,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