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巧字成書

又是一條山谷!

沈宗儀身形如電,閃進谷內,但卻四顧全無一人。

他心中好不奇怪,暗忖自己一身功力,雖不敢說傲視天下,冠冕八荒,但無論在軟硬輕等任何一方面,能夠超越自己的武林人物,業已絕不多見。

適才,前行黑影,是在十六七丈以外,自己一路追來,竟未能將距離縮短,已對對方的輕功造詣,極感驚奇,若是把人追丟,豈非鬧了笑話?

沈宗儀心中動念,目中電掃,看清了谷內一切。

此地,是個死谷,共總數十丈方圓,除了西面有一堆嵯峨怪石以外,草樹不多,似無甚麽足以藏人之處。

遙見前行黑影,分明進入此谷,為何卻不現蹤跡?

沈宗儀根據當地環境,認為人定藏在那堆嵯峨怪石之後,遂身形微閃,一式“野渡橫舟”,橫飛數丈去,淩空縱起,口中並冷然叫道:“朋友,別再躲躲藏藏請出來吧,讓我看看你,究是何方神聖?”

語音未了,人已縱到那堆怪石上空,瞥見自己又已料錯,石後空蕩蕩那裏有半條人影?

沈宗儀“咦”了一聲,心中正自慚窘,忽然聽得有人笑聲說道:“在下非神非聖,只是一介書生,朋友更不必舍近求遠,大展輕功,我就在谷中候教!”

沈宗儀耳根一熱,回頭看時,心中方告恍然!

原來一進谷口的三四丈以上,壁間有塊突石,恰好擋住沈宗儀的目光,看不見對方就已站在石上。

如今,那人既已發話,又已縱身落地,卓立谷口,自使沈宗儀清清楚楚看出是位比自己年齡略大四五歲的玄衣書生。

他心存愧作,不再施展甚麽輕功身法,緩緩舉步,走回谷口。

那玄衣書生相貌十分英挺,雙目神光,也可看出正而不邪,向沈宗儀上下略一打量,揚眉問說道:“這位仁兄,對我一路窮追,可否見告其中原故?”

沈宗儀拱手還禮答道:“在下有一好友的駕車駿馬,被人殺死於‘滿庭芳’酒店的馬棚之中,為了查究此事,才……”

玄衣書生笑道:“哦,原來仁兄把我當作了殺馬之人?”

沈宗儀道:“尊駕這樣說法,莫非竟是恰巧路過,令我發生誤會?”

玄衣書生說道:“我不是路過,是特意在那小陣的幾家酒店旅舍中找人,好對他痛下殺手!”

這幾句話兒的末後一語,不禁把沈宗儀聽得一怔?

玄衣書生雙眉一軒,目中神光如電,又復朗聲笑道:“也難怪仁兄誤會,因在下自承是名‘殺手’,不過志在光明正大的叫陣‘殺人’,決不會下流無聊得前去偷偷殺馬!”

話完,見沈宗儀未即答話,遂又從懷中摸出一面玉牌遞過道:“仁兄若仍存疑念,請看這面玉牌,便知在下身份,也可相信我自出江湖以來,尚未說過半句虛言!”

說完,把手中玉牌,驀然翻轉,托在掌心……

沈宗儀注目一看,只見這面長方形的玉牌,中間鐫著兩顆紅心,但見其中一顆,已被人用刀劍等尖銳之物劃碎!

沈宗儀於未隱之前,便聽說過這面玉牌來歷,一見之下,愕然問道:“原來尊駕便是名震四海的‘無情劍客’蕭揚!”

蕭揚方一點頭,沈宗儀又復抱拳為禮,發話問道:“蕭大俠,在下還有兩件事兒,略有所疑,想要請教?”

蕭揚道:“仁兄風采,使我心儀,有甚話兒,盡管請講。”

沈宗儀並未問話突然劍眉一軒,朗聲吟道:“薄於利祿淡於名,大好頭顱一擲輕……”

蕭揚聞得沈宗儀的吟聲,點了點頭,接口說道:“不錯,這是我自撰述懷俚句,想不到竟傳入仁兄耳內,也足見仁兄的博識多聞,令人佩服!”

沈宗儀道:“在下便為此詩的第一句向蕭大俠求教,既薄於利更淡於名,又為了何事,當起‘殺手’?”

蕭揚苦笑道:“仁兄是以第一句問,蕭揚是以第二句作答……”

沈宗儀皺眉道:“第二句?第二句是‘大好頭顱一擲輕’……”

蕭揚嘆息一聲道:“對,大丈夫在世,最不應身受人恩,蕭揚可薄‘利’祿,能淡浮‘名’,但卻無法忘‘恩’,一旦有人挾‘思’授命,我便無法推托只好把‘大好頭顱一擲輕’了!”

沈宗儀也自嘆道:“那‘七劍神君’是為了一個‘色’字,蕭大俠則是為了一個‘恩’字,看來於‘名利’以外,仍復另有纏人之物!”

蕭揚面帶訝異神色,沈宗儀又自發話說道:“蕭大俠,如今我要提出第二項問題,希望你明白見告!”

蕭揚道:“仁兄盡管見詢,蕭揚能答便答,真若有困難時,只好有負尊命!”

“蕭大俠為了酬恩報德,甘為‘殺手’,但不知你要殺之人,是不是我?”

蕭揚毫不考慮地,向沈宗儀連連搖頭,含笑說道:“不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