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古刹幽魂

月明,風清,星暗淡。

冷月銀輝灑照下,有一座黑忽忽龐大之物高高矗立著,那是一座山,一座大山,一座高山。

看上去占地有數百裏之廣,峻峭插天,險惡異常。

在這月明,風清,星黯淡的夜晚,平地已然是更深人靜,在這山區裏,更是四野無聲,聲在樹間。

偶而雖有一兩聲夜悲啼,走蟲活動,但那卻是極短暫而不時常有的,很久,很久聽不到一兩聲。

在那清涼,而略嫌慘白的月色下,有一個大院子裏,有數間房子,一座樓閣,一座高升在半空中的鐘樓。

院子裏沒有燈,連一點沒有;所以很難看出什麽,也讓人很難看出它到底是什麽所在。

不過,往前看,往那很高,很大的門口看,門上的滴水檐沒有了,瓦片殘缺不全,那是年久失修,長年經風吹雨打所致。

原來被滴水檐遮住的地方,現在遮不住了,月光下,可以看見門頭上掛著一塊油漆剝落的橫匾,也可以看見橫匾上四個金漆掉得差不多的大字:大雷音寺。

風過處,那橫匾上有東西在動,在飄動,那是一層層的蜘蛛網,蜘蛛網加上累積的塵埃,這古刹有多少年代沒有修茸過,香火斷絕了多久,便不難想象了。

往裏看,這古刹的大天井裏,“大雄寶殿”的大天井裏,月光冷輝下,那既破又滑的鋪地石板上,直挺挺地跪著個人,這個人,長發披散,穿一身滿是血汙而又破損不堪的黑衣。

看不見他的臉,分不情他是男是女,是山裏的妖魔,是古刹中的幽靈,這,不得而知。

在這黑衣人的面前,黑衣人的懷裏,抱著黑忽忽一物。看不清那是什麽,可以看得見的,是黑衣人一雙慘白、細膩,看上去也頗嫩,而沾滿了血汙的雙手。

黑衣人就跪在那兒,面對那黝黑懾人的“大雄寶殿”,直挺挺地跪在石階下,一動不動,要不是偶而山風過處,拂動了他的披散長發,他像極了一尊石像。

月影漸移,星光也越來黯淡。

月影斜移之後,大天井裏投下了一片黑影,那是左邊一條屋脊投射在地上,而那原本很黝黑的“大雄寶殿”裏,已不再那麽黝黑,這時候隱隱約約,若有若無地可以看見那“大雄寶殿”之中地上,盤坐著一個人,一個人影。

這個人影沒有頭發,穿著一件既寬又大的衣衫,盤坐那兒一動不動,像是西大如來的寶像從神座上移到地下。

這麽看來,大天井裏的黑衣人似乎不是向“大雄寶殿”而脆,而是面對“大雄寶殿”中這人影而脆。

月影不斷地斜移,不斷地斜移。

那大天井裏的陰影,也不斷地在伸張,在擴大,漸漸地,那一大片陰影籠罩了大天井裏跪著的黑衣人。

在這時候,黑衣加上陰影,如果不仔細看,很難發現大天並裏跪著那麽一個人,一個滿身是血的黑衣人。

地,一聲悲號沖天而起,劃破這“大雷音寺”的死寂,橡一道閃電,像一聲雷,震得“人雄寶殿”裏的人影,跟大天井裏脆著的黑衣人同時一顫。

還好,這一聲悲號短暫,甫自劃空沖天,便又倏然斂住,消失了,‘大雷音寺”又恢復了死寂,像沒發生什麽一樣。

大天井被陰影整個兒地籠罩了,霎時間“大雷音寺”好黑,似乎什麽也看不見,就在這時候,夜空裏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異響,像是有人撕裂了一塊布。

也就在這時候,兩道冷電也似的光芒在“大雄寶殿”裏一閃,緊接著,“大雄寶殿”裏傳出一聲令人鼻酸的輕嘆!

那人影,張開了口:“孽,孽,孽,也罷,抱他進來,走你的,不許再來找我,不許再來見我,不許將今夜事輕泄一字,十八年後我還你一個他。”

大天井裏的黑衣人沒動。

但,另一個不知來自何處的冰冷話聲接了口:和尚,慈悲、方便,你那慈悲心腸在何處,你那方便之門又為誰而開,說!快說,說不出個理由來,我燒了你這‘大雷音’。”

“阿彌陀佛”,一聲洪鐘般清越佛號起自“大雄寶殿”:五年未見,施主別來無恙!”

那冰冷話又說道:“我能跟你說話,那多年來我還沒死,和尚,休顧左右而言他,說出你硬心腸裝聲作啞的道理。”

“大雄寶殿”中的那人說道:“施主,和尚無道理可言。”

那冰冷話聲說道:“那我就要放火了。”

“大雄寶殿”中的那人說道:“施主盡管請,這‘大雷音’是佛門古跡,並非和尚我個人的私產。”

那冰冷話聲冷笑說道:“好個精明禿和尚,你這是拿話扣我,要知道,我可不管什麽古跡不古跡,惹火了我連“玉皇大帝’的‘靈霄殿’都敢燒。”

“大雄寶殿”中那人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