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我懂得,哥,將心比心,我也要你為我珍惜自個兒,別把性命虛擲,那會叫我痛不欲生。”

“這是當然,掬歡,你是知道的,我不做锺馗,因為我一定要活著嫁妹。”

“哥。”

一串笑聲揚起,溶化在瑟瑟江風裏。

未幾,吟香小飄出一道疾似閃電般的倩影,畫舫再次掀起布,悠揚著歌聲伴和著琴韻,為江上的風采添染了姿色。

隔天的黃昏……

吟香小停泊江岸,岸旁則是一片火紅的楓林。

颯颯秋風掃遍滿林落葉,殘楓在四野飄零,沙沙作響,飛湯與否不由它,沉落與否也由不得它。

連絲藕屏息凝神,端詳著那張嬌靨。

佇立在葉風裏的竺掬歡,淒艷絕倫,散發出一團動魄的光芒,即使是一樣的女性,連絲藕也依然為她的美所震憾。

然而在此際。更令連絲藕心悸的,卻是那雙秋水翦瞳中的憂慮。

“展二少外出,陸公子又進城,這下子該如何是好呢!”

“竺姑娘,如果你不介意,有什麽事,不妨對我說,由我轉告師兄。”

“連姐姐,小妹得到傳言,展家將有大難臨頭,必須趕緊知會二少君。”

連絲藕神情一震:“大難臨頭?”

竺掬歡的眉頭鎖得好深:“詳情如何,小妹雖然不知,但小妹卻已聽說,巨變將起於肘腋,大禍將生於蕭墻,而且對方的計畫周密,內奸接應,外強支援,內外夾擊,展家恐怕不保了。”

連絲藕擡目望著滿林亂舞的楓葉。

她的嘴唇抿成一條細絲。

“我相信!”

竺掬歡猛吸一口冷空氣。

“你相信?”

連絲藕目光如霧,遠看林野:“二少君聰明過人,或許他也早有所悟了。”

竺掬歡的瞼色,忽然間蒼白了。

“竺姑娘,你是否有聽說對方預定作案起變的時間?”

“明天氣。”

竺掬歡的嘴唇微微顫抖:“應該是明兒晚上。”

“明兒晚!”

連絲藕目光陡熾:“這麽說,事態嚴重,迫在眉睫了。

“是的,連姐姐,小妹巳經六神無主,半籌莫展了,我明知二少君那兒該報個信兒,可是我。”

連絲藕握住竺掬歡的手掌,發現她的手心好冷。

“事如燃眉,不允許咱們徨了,竺姑娘,展二少那兒我去通知,只是敝師兄及展家那兒,還得勞駕你去告警了。”

“連姑娘,日夜奔馳,你確信你吃得起苦嗎?”

“寬心吧,我並不是紙糊的人兒,再說家破人亡是世間最悲慘的不幸,就算不為二少君,我們也該竭盡所能去消弭這場禍事,阻止悲劇的發生,才不枉人生一世,空負了這有用之身。

更何況我兄妹二人,還承二少君之恩,為他盡點兒心力也是應該的。”

竺掬歡的眼神異樣。

她稍頓了一下,指向林外一匹棕色的馬:“那是我為陸公子準備的坐騎,對姐姐而言,似乎太大了。”

連絲藕目露奇采:“只難為你想到這兒了,沒關系,我的騎術還差強人意,應該應付得來。”

不一會兒

連絲藕頭巾發,策馬飛馳。

竺掬歡擡首翹望滿天的雲翳,喃喃低喚:“哥!”

九月初一

夜沉如墨!

啼聲如雷!

展千帆和連絲藕一身素黑,飛奔而歸。

展家前院殺聲震天,激得展千帆目眺(目此)欲裂,他等不及撤駐馬,便見他縱身彈起,長劍出鞘,直沖展家大院。

“展千帆在比,擋我者死!”

話聲才落,混戰之中有人挨士來,嘶緊喊道:“二少,快救總瓢把子。他在大廳禦散,那個天殺的遊建成,在總瓢把子和大少的茶中加了散功粉,並且還帶著‘金龍幫’那幫爪牙,和一批豬狗不如的叛徒賊子,反了咱們展家船塢。”

展千帆望著那個混身是血的漢子:“可是熊抱琴?”

“正是屬下!”

“夜黑燈暗,如何分清敵我?”

“頭纏白巾者,便是敵人,但殺無赦!”

“好,我省得了,熊執堂,這兒就偏勞你了!”

展千帆話落,仗劍欺身,殺入廳堂,他的行動敏捷如豹,手中的長劍翻吟出悲嘯淒嗚,就像是疾電霹靂,在漆黑的夜裏怒吼!

它從一聲又一聲的亡魂狂叫中,吸吮著噬血冷意,並且將冷意匯聚在霜刃上,結封住那顆應屬慈悲的心。

另外在展千帆的身後,汰有連絲藕在擊劍吐鋒,如呆此刻不是在搏殺之中,但看她的身法輕盈曼妙,翩然弄影,真像淩波仙子,踏浪起舞o只是這會兒,虹影過處,血雨如飛,掩籠了那份柔和美,反倒映現出無比的淒栗。

“天哪!”

大廳之中突然傳出驚懼的呼號:“是展千帆回來了!”

仿佛來自煉獄,展千帆的雙目迸射出厲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