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第2/5頁)

楚徭冥思苦想,無奈他實在不擅於此,又道:“阿易,聽說你最近在江湖上得了個‘天子劍’的名號,要不就叫天子劍法?”

吳江搖頭道:“胡來,胡來!阿易難道只用這一套劍法?罷了,我替你出個主意,索性把兩個名字連在一起,這套劍法,便叫天子無憂吧!”

楚徭甚喜:“我怎地沒想到,這個名字好,就叫天子無憂!”

易蘭台與吳江對視一眼,一同好笑。

這便是楚徭,他自己沒有第一流的天賦,練不成第一流的武功,卻創出了第一流的劍法,教出了第一流的徒弟;他一生急公好義,不重身外之名,也並沒有為自己和門派打出多響的名號,卻有一個和睦如一家的無憂門,令江湖上的黑道大佬折節下交,與他結拜為兄弟。

易蘭台思及往事,心中一片溫暖。又想到趙清商方才要他將這一招多練幾遍的話,便笑道:“言之有理。”他輕飄飄一躍而起,搖空綠在夜風中劃出一道淡綠漣漪,直擊湖水。待到他落地之時,恰巧一陣風起,方才劍風經過的蓮葉蓮花如同剪刀剪開畫卷一般,齊整整地裂為兩半。

趙清商深吸一口氣:“好厲害!”幾乎是與此同時,在她身後傳來一聲贊嘆:“好劍法!”隨後則是低低的一聲嘆息,“我不如你!”

趙清商詫異回頭,卻見身後立了一位身形高挑、身穿淺藍道袍的道人,他下擺處全是泥濘,逆光看不清面容,只見他身後一柄樣式奇古的長劍,也不知他在此地已經立了多久。

卻聽易蘭台道:“原來是晏先生。”他聽力遠超趙清商,已聽出身後有人,但也覺出此人並無惡意,因此並未點破。

這一姓氏並不常見,趙清商見他裝束長劍,心中一驚:“是他?”

這人正是晏子期。他一路追尋燕狡蹤跡,卻因追蹤術遠不及莫尋歡,只隱約發現燕狡是去往深沉雪方向,他卻也當真堅忍,硬從當地鏢局中找出向導,通過沼澤來到了深沉雪處。

晏子期只看著易蘭台,緩緩道:“你們方才的話,我都已聽到;你的劍法,我方才也已見到。你沒多少內力,用不得楓葉冷,卻殺了燕狡,我卻沒能殺他;你方才那一劍,若用到我身上,我也破不了……”

他再上前一步,踏入了月光之中,再次重復了一次方才那句話,這一次聲音卻堅定了許多:“我終於明白,我不如你。”

易蘭台語氣平和:“晏先生,你過謙了。”

晏子期卻不理他這句話,上前一步,忽地拔出身後的幹戈劍。趙清商在一旁看得一驚,但易蘭台神色不動,也便未作反應。卻見晏子期竟是將幹戈劍遞過,沉聲道:“我做了一件錯事。”

“我當時不忿你以楓葉冷內功勝過我,因此派峻山道人以搜神蠱廢了你內力。這件事是我做錯,你若想報復,便由得你。”

這一番話說出,壓在他心頭這些時日的郁結忽地散開,心中直覺松快無比。其實下蠱之事是當日峻山道人挑撥,他當初帶藝投師,原本就是青衣教中人。但晏子期身居“高山流水會子期”之首,生性高傲,決不肯把事情推到下屬頭上。

這一番話說出,易蘭台亦是吃驚不小。

他起初只當搜神蠱是燕嶺三衛在自己身上所下,萬沒想到竟是江湖上素性驕傲的晏子期所為。當初若是他身有武功,戎族人又怎能輕易在客棧得手,易山、易水何必慘死,他又怎會被迫一路倉皇逃亡!

他看著晏子期全無表情的面容,心中泛起多少滋味,但最終仍是聲色不動,伸手把幹戈劍推了回去:“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罷了。”

晏子期甚是詫異,他看向易蘭台,卻看不出一分作偽神情,終究一咬牙,先收起幹戈劍,隨後從身上取出一個瓷瓶擲了過去:“這裏面是搜神蠱的解藥,每日午時服一顆,連服五日便可。”又道,“這解藥無法恢復你以往內力,但能讓你重新開始練功,我欠你一次,日後定會還你。”

他轉身便走,仍不忘留下一句話:“明年此時,我會再找你比劍。”

易蘭台看著他大踏步離去的身影,慢慢收起了瓷瓶。趙清商急道:“他毀了你內力,你真不和他計較了?”

易蘭台拍一拍她的頭:“他是難得的武學奇才,一時想錯也是有的。而易山、易水之死,也不能算在他的身上。”他輕輕把她攬入懷中,下巴抵著她的秀發,“何況若沒有這件事,我又怎能遇見你?”

趙清商聽他說到後一句,不由自主便笑起來:“這也說得是。”又嘆道,“我這一次來北疆,可真沒想到會這麽圓滿,簡直像夢裏一樣。”

繁星點點,蓮香陣陣,以後要做的事情是那麽多,那麽令人憧憬,那麽美。

晏子期走出深沉雪,他先前雇傭的向導還等在外面,見到他出來奇道:“道爺,您這麽快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