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故人來(第2/4頁)

月琴聲音漸近,未至湖畔,一曲已完,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悠悠響起,語氣漫不經心:“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哈!”

一道淺碧色的人影出現在湖畔,手中抱一把月琴,上面一面小銅鏡在月下熠熠生輝。他看著湖畔一雙人影,歪了嘴角一笑:“易先生。”

他驟然現身月下,易蘭台手一顫,竹簫情不自禁便落到了地上。

趙清商驚訝地看著這個忽然出現在深沉雪中的人物,這人氣質雖與易蘭台迥異,但論到相貌,卻幾乎沒有半點差別。隨後又見他收起月琴,展開一把摺扇,上面龍飛鳳舞地寫了幾個字,道是:誰許一生悠然?

她雖不識得這個人,卻聽說過這把扇子,也聽說過那把月琴。

——那是江湖上有名的浪子,悠然公子莫尋歡。

易蘭台彎腰拾起竹簫,神色慢慢恢復了平靜,道:“莫公子,久違了。請問你此番前來,是為了尋我還是尋找某樣物事?”

莫尋歡卻道:“不知這位姑娘是何許人也?”

易蘭台便答道:“這一位趙清商趙姑娘,是滄浪水一派的掌門,在北疆與我歷經患難,也是我的未婚妻子。”

他這般直接說出,趙清商心中歡喜,卻也有幾分害羞。卻見莫尋歡把扇子往袖中一放,含笑行了個禮:“原來是易夫人,真是失禮。”

他話語動作,都有些誇張做作之意。按理而言易趙二人尚未成婚,不該當此稱呼。易蘭台正要說話,莫尋歡神情又是一正,先前的笑意便抹了個乾凈:“既然二位是一家人,倒也不用避諱,有話我便直說了。”

他看著易蘭台:“易先生,葉雲生贈你那柄金明雪,原本是我的東西,請還我吧!”這句話似一把剪刀,將易蘭台心中疑惑不解的死結剪開了一個缺口:那日他來到滄海山莊,與葉雲生切磋,二人交換佩劍;當晚他與晏子期在雁卿山比武;次日晚上,他中了搜神蠱,內力盡失,被戎族武士追殺,易山易水一夜身亡;之後那一連串無休止的逃亡……

原來這一切的根源,都統歸在這一把劍上!

他雖心潮起伏,面上卻不動聲色,只道:“請莫公子告知我實情。”

莫尋歡神態自若:“自然。我若不說明白,想必易先生也不會把金明雪還我。”他咳嗽一聲,“那柄金明雪中,藏有玉帥江澄的兵符。”

這個消息更是石破天驚,玉帥兵符是何等重要之物!有兵符在,便相當於掌控了北疆五萬精兵、長安騎與忘歸箭隊。難怪戎族不惜派出燕嶺三衛,也要把這把金明雪搶到手。然而這般重要的物事,為何會藏到一把劍中?莫尋歡不過是一個尋常江湖人,兵符又怎會輾轉落入他手?

種種疑惑在易蘭台心中打著旋兒,但他識得輕重,並不在此時發問打擾,只是靜聽莫尋歡講下去。

“江澄鎮守北疆多年,朝廷疑他擁兵自重,因此前些時日調他入京。戎族得知這一消息,便在半路上盜走兵符。一則加重江澄嫌疑,借朝廷之手除去他;二則借兵符擾亂北疆,制造時機攻入關內。”

易蘭台霎時便想到北疆出現狼災與瑪吉罕一事,幸好江澄及時趕回,兵符雖丟失,卻也未落入戎族手中,否則不知要釀成多大風波!

細一尋思,江澄手中的精兵固然震懾戎族,然而在朝廷看來,何嘗不是一個威脅?然而北疆若沒了江澄,戎族進攻,又有何人方能防守?他雖然內斂,但此事涉及一國之安危,不由動容,擡眼看向莫尋歡。

莫尋歡看他眼神,已知他心意,笑道:“易先生不必擔心,江澄鎮守北疆這些年,朝中自然有他的背景勢力,想撤去他,可沒那麽容易。”

易蘭台此刻也想到江澄返回北疆之事,心下少安,聽得莫尋歡續道:“兵符雖然被盜,但江澄另有辦法,令朝廷未曾追究。他把兵符一事委托給我。用了一些小伎倆,我將兵符取回,藏在金明雪中,沒想到葉子那家夥不知情,倒誤送了給你。”

這其中莫尋歡語焉不詳,當日裏是他找到義兄越贏,少有人得知“沒羽箭”雕刻技藝亦是天下無雙,做了個假兵符蒙混過關。而所謂“用了一些小伎倆”,其中亦是冒了許多艱險。

“後來我從戎族那邊得知,那日裏你在雁卿山與人比武,被一個戎族探子看到金明雪,又見到易先生武功高明,不敢小覷,才派出了燕嶺三衛。”他忽地想到一事,“對了,聽說連大頭領小雷霆燕狡也派了出來,估計這一兩天也該到這裏了。”

易蘭台平淡道:“他在白日裏趕到,現在已經身死。”

莫尋歡一驚,隨即笑道:“我倒忘了,易先生原是天子劍啊!”

這一句話雖是稱贊,口氣中卻有幾分諷刺。趙清商在一邊插口道:“深沉雪此地隱秘,燕狡怎麽來的?莫公子好厲害,居然也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