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啼笑姻緣(第2/5頁)

她隨口一喊,聲音亦低,本也沒想過易蘭台會答應,卻聽門外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趙姑娘。”

聽到他的聲音,趙清商心中幾許慌亂,幾許喜悅,最終喜悅之情占了上風,卻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她抱著被子從床上溜下來,坐到門邊。

夜色靜謐,二人之間只隔了一扇木門,連對方的呼吸似乎都可聽得清晰。靜默了好一會兒,趙清商選了個無關緊要的話題:“都說沒有人進過深沉雪,可這裏卻有一所木屋,裏面的用品也一應俱全。”

易蘭台道:“看木屋的樣式,可能是陳碧樹與其友人當年留下的。”

其實這些事情他便不說,趙清商也猜得到,這沒話找話的兩句話說完,她又想不到該說些什麽,過一會兒又道:“你說將來要帶我回無憂門請吳前輩為我醫治,我還沒有見過這位前輩,又與他非親非故……”

這話其實也是多余,易蘭台若無把握,焉有隨便許諾的道理?然而趙清商此時實在只想找些話來說。易蘭台似是看破她心中所想,微微一笑:“趙姑娘不必擔心,我師伯是個很有趣的人。”

趙清商被引動好奇心,問道:“是怎樣的有趣法?”

易蘭台低低笑了一聲,似是想起了少年往事,道:“那便從我這位師伯要我練習眼力講起。”

“我師伯性情與眾不同,教我練習目力的方式也與眾不同。有次他帶我去一個集市,指定二十個人,要我在不驚動他們的情況下從他們身上剪一塊布下來。我只當他要考校我輕功,心道這也不算什麽,不一會兒剪了回來。師伯卻說,你把每塊布再放回各人身上,放錯一個,罰你一頓不準吃飯。那年我十二歲,聽了這話,真是撞墻的心都有……”

話音未落,趙清商已經笑出聲來:“這位前輩可真是太絕了,那你餓了幾頓?”說罷忍不住又笑。

易蘭台笑道:“兩頓。從那之後,哪怕看到一個尋常江湖人我也要看個仔細,這全是當年餓出來的毛病。”他又道,“還有一次,師伯把我關在一個小房間裏,墻上鑿了一個小孔,隔壁放了滿滿一房間的蠟燭,言道一個時辰內必須將所有蠟燭打滅,余下一根……”

趙清商接道:“便餓一頓飯!”

易蘭台道:“正是。那次師伯給我的武器也很妙,乃是繡花針。”

趙清商又笑起來。易蘭台有意又選了幾件少年時的趣事娓娓講來,他聲音溫潤,語氣安詳,隔著一扇木門,兩地月光,趙清商起初有些焦躁的心情,終是慢慢地平復下來。

她抱膝而坐,眼望著窗格子透過來的月亮,和易蘭台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終於兩個人都住了口,再度恢復為一片令人心曠神怡的靜默。

趙清商一時不舍得上床,依舊抱著被子倚門而坐。過了不知有多久,門外悄無聲息,她靠著門,蓋著被子不知不覺地睡熟過去。

隨後七日,二人一直留在深沉雪中,趙清商體內的寸灰之力被驅除大半。趙清商平素使用的內功乃是另外一種心法,因此在山洞中反噬到易蘭台體內的內力必須驅除。這次卻不同,寸灰與楓葉冷本是同源,因此寸灰入體,反有不少能為易蘭台所用。為數雖不多,卻也不無小補。

練功之余,兩人時常繞湖閑走,摘幾支蓮蓬,看一番蓮花以為樂,一日三餐均由易蘭台打理,雖然只是魚蝦蓮藕,卻也被他變出不少花樣。反是那傳說中的寶藏,誰也沒想過是不是要到深沉雪中翻上一翻。

第七日裏,二人練功完畢,慢慢走回小屋,趙清商眼望湖水蓮花,依依不舍:“要不是還要回無憂門,真想在這裏住上一輩子。”

易蘭台微微笑了,江湖多風雨,朝中盡風波,倒是這個小小的所在,真如同世外桃源一般,便道:“趙姑娘若喜歡,日後我再陪你前來。”

趙清商正要伸手推門,聽得此言,忍不住笑道:“你說的是真……”一語未了,面色忽然一變,兩步擋到了易蘭台身前。

透過半開房門,見得裏面坐著一個人,行商打扮,面目尋常,身前的桌上橫放著一柄黑黝黝的大劍,劍柄處雕了一頭刀法古樸的獅子。

房門未開之時,這人隱藏得極好。待到易趙二人現身,方覺一股沉重之極的殺氣瞬間彌漫四方,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江湖高手身有殺氣本屬尋常,但此人能將殺氣收放自如,卻實是難得之極了。

易蘭台上前一步,輕輕一推把趙清商推到身後,語氣平緩:“燕嶺三衛大頭領燕狡先生竟然親身至此,在下不勝榮幸。”

燕狡聞言,也不由微微一驚。

他原名燕皎,因生性機巧,在戎族武士中方得了個“燕狡”的名字。任燕嶺三衛大頭領以來,身份一直隱秘,不為人知。然而這次來到北疆,怎麽先後竟被兩個人識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