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麒麟鬼(第5/6頁)

此刻若是當真悶死了他,倒也少遭一分罪,偏偏這時叮叮當當一陣響,麒麟鬼又在棺材蓋上鑿了幾個洞:“別悶死了啊!”

殺一個人,有一萬種方法,但是比這還惡毒的,倒也並不多見。

做完這一切,麒麟鬼並沒有離開。他靠著棺材坐下來,摘下面具。從懷中又掏出一只扁平的銀制酒壺和兩個油紙包,都放在地上。

酒壺裏是西域有名的天一閣酒,一個油紙包裏是江北葉二娘家的五香花生米,另一個油紙包裏是一塊烤得乾乾的紅椒牛肉。

他並不在意周遭詭異,也不在意身後的棺材裏還關了一個大活人,喝一口酒,拈兩顆花生米放入口中,又吃一口牛肉,十分自得其樂。

酒肉一時而盡,麒麟鬼收起酒壺,頭向後仰,竟是靠在棺材上睡了。幾縷微光照進來,在他身邊的白銀面具上反射出幽幽的光芒。

這一覺睡了約有一個時辰,麒麟鬼起身,伸個懶腰,自己笑道:“很好,很好。這一覺又可以頂上幾天。”

他拿起面具再度覆到面上,來到先前關住那首領的棺材之前,從懷中拿出一把匕首,動作麻利地撬起那十幾枚長釘,再一推,棺蓋應手而開,拎出了裏面已和一攤泥無異的首領,又掏出他口中的麻核桃。

他的面具湊近了首領的臉,全無表情的面具上似乎充滿了笑意。

“這個辦法我用了七八回,還沒有一次不管用的。說吧,你們現在追的那個人,他現在到底在哪裏?”首領不住顫抖,瞳孔渙散,身上的衣衫已經被汗水和尿液打得透濕,口唇打著哆嗦,卻說不出一個字。

麒麟鬼拿出酒壺,將事先留下的一口酒灌入他喉中。那首領終於恢復了幾分神志。麒麟鬼笑道:“說啊,不說的話,我還關你進去。”

首領再度顫抖起來,終於他開口,模糊地吐出了幾個字:“他最後出現之地……便是此處……”

麒麟鬼小小驚異一下:“你再說一次?”首領說不出話來,他已經暈了過去。麒麟鬼嘀咕一句:“這可真是巧了。”他隨手點了那首領的穴道,身形如同靈狐一般,在義莊內外仔仔細細地搜索起來。

追風刃一戰之後,他是第一個來到義莊之人,很快便發現了許多痕跡。他自言自語道:“怎麽有兩個人……這杯子不錯,可惜紮了……喲,好厲害的炸藥!”麒麟鬼心中不解:“以他的本事,又用炸藥做什麽?”這般想著,又去周邊查看。

這一次,他在地上找到了七八柄飛刀,不由得吸一口涼氣,暗自盤算:“追風刃也插手了?這個人雖然棘手,也不是不能對付,就怕那個人隨後也來……糟糕之極,要是把那個人惹出來,這可真就玩不轉了!”

麒麟鬼收起飛刀,來到義莊附近一口很隱蔽的水井前,先掏出身上一應零碎物品,再摘下面具,只把那柄黑槍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然後他從井裏打出一桶水,兜頭蓋臉澆在了自己身上。

北疆的井水沁涼入骨,他卻渾然不覺,接二連三又打了幾桶水從頭頂澆下去。直澆了約有一刻鐘左右,他才放下水桶,從一旁的草叢中拿出一個包裹,迅速除去身上衣物,擦乾身子,取出一套輕袍緩帶的服飾換上,腰間束了玉帶,一派貴公子風度。一切打理完畢,他正要轉身,忽然一笑,把原先藏在懷中的白銀面具又戴到了面上。

在他身後,旌旗招展,勁風蕭蕭。義莊之外不知何時已多了一隊騎兵,刀槍如雪,劍戟似林,兵士雖不在少數,卻是悄然無聲,法度森嚴,若非親眼見到,實難相信此處竟然無聲無息間多了一支軍隊。

在這些騎兵中央,居然還有一頂錦帳,素白的蜀錦底子上金花為飾,華麗異常。麒麟鬼微微一笑,徑直向那頂錦帳走去。

帳篷前方又有一隊衛士,外面騎兵已是百裏挑一的精兵良將,然而這隊衛士卻更為剽悍精幹,他們身高體態都十分相似。外著明光鎧,腰佩青銅劍,神態亦如一尊尊肅穆的青銅塑像,看到麒麟鬼走近,神情動作全然不變,卻有一陣殺氣自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縱是麒麟鬼這樣的高手,也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這是長安騎,北疆最精銳的隊伍,修羅王江澄手下戰鬥力甚至在戎族騎士之上的騎兵。

麒麟鬼停下腳步,提高嗓門,叫道:“玉帥,是我!”

片刻後,一個十分冷峭的聲音道:“進來。”

帳內並無他人,內裏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踏上半個腳掌都要陷進去。帳中擺著一張雕刻精美的紫檀桌案,案後一把交椅上端坐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正是碧血雙將之一、鎮守北疆數年的玉帥江澄。

雖在軍中,江澄身上並未著甲。他相貌雖然十分俊美,但眉長而峭,唇薄而冷,威嚴中有一種陰冷刻薄之意,非但令人難以接近,而且有一種望而生懼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