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臥聽風吹雨

“他醒了。”煙雨蓑衣望見山師陰睜開雙眼了,立即出聲提醒姜杉。

姜杉並立即回應。

煙雨蓑衣也不知姜杉是沒有聽清,亦或是特意不曾回答。對於這種情況,煙雨蓑衣也就選擇沉默,或許姜杉還會有別的想法。畢竟這些個人腦袋裏究竟是在想些什麽,煙雨蓑衣從來都想不明白。

過去了片刻,在床上躺著的山師陰艱難地挪動著目光。和煙雨蓑衣想象的不同,山師陰沒有立即說話,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觀察四周的情況。

他的目光掃過姜杉,又掃過煙雨蓑衣,堅持著將整座營帳看遍,他才深深出了口氣。

直到這個時候,姜杉才緩緩開口,“你沒有張口就問那些蠢問題,說明你的腦袋還沒被弄壞。”

癱軟在床上的山師陰此時滿頭大汗,就像是剛剛從蒸籠裏被撈出來似的。不過他還是擠出了一個微笑,“你既然這麽說,我倒是後悔了。”

山師陰艱難地咽了口氣,“或許我應該問,這是哪裏?”

姜杉同樣笑了起來,“如果你開口問我們是誰,又或者,你為你自己是誰,我會更加高興一些。”

這話剛剛說完,姜杉與山師陰便同時笑了起來。兩人笑得暢快,以至於山師陰忍不住開始咳嗽。

煙雨蓑衣聽得有些模糊,他是不太明白這兩個人在笑些什麽,也不知道這對話有什麽好笑的。

山師陰咳了一會兒,便將咳嗽止住。他嘆了口氣,掙紮著想要坐起身來,但是他嘗試了幾次,最終還是沒能成功。

姜杉或許是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響,扭頭對煙雨蓑衣說道:“麻煩一下蓑衣兄,幫山師陰一把。”

煙雨蓑衣得令,他便立即上前扶起山師陰。

山師陰倚靠在床頭,對煙雨蓑衣笑道:“前些日子,你從我手裏救走了白潤,花了我這麽多時間都還沒把他抓到。我倒是好奇,你到底是把他藏到哪裏去了?”

煙雨蓑衣瞪了山師陰一眼。他沒有回答,也不會回答,等到山師陰自己能夠坐住,便將山師陰身子放開。

姜杉搖頭說道:“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詐我們的話?”

山師陰聳了聳肩,“我還沒死,就沒有什麽變化。”

煙雨蓑衣這時候便想說一句“死心不改”。但是最後他還是忍住了話頭,退到了姜杉身側,然後繼續戒備營帳之外。

雖然他們剛剛給帳外死士解了圍,但誰都不能保證這些死士是不是會記這份情。說道理,煙雨蓑衣可不想做“農夫與蛇”裏面的好心農婦。

而姜杉與山師陰的對話還在繼續。

煙雨蓑衣一邊戒備,一邊聽著他們之間的交談。

姜杉繼續說道:“被三生石余威波及,你身上的變化,只怕比你想象得更大。”

“哦?”山師陰捏了捏自己的太陽穴,“我現在除了覺得有些頭疼,並不覺得有什麽變化。”

姜杉搖了搖頭,“具體會有哪些變化,我也說不清楚,要是你想要了解或許你要問問還幸存的天人。”他在說話的時候,特意加重了“幸存”二字。

煙雨蓑衣倒是望向山師陰,想要看看山師陰會是什麽表情。畢竟大胥先生的死,可以說是和山師陰有著直接關系。

結果卻是讓煙雨蓑衣失望了。

山師陰面上沒有半點變化,簡直就像是沒有聽到姜杉的話語。他將話頭轉到了別處,“我昏迷了多久?”

姜杉微微一笑,“不用自己去猜了,我們能夠到你床邊,是因為燕國將軍叛亂,你的死士們與他們勢均力敵,也就讓我們有了可乘之機。”

煙雨蓑衣一愣,雖然姜杉就算是不回答山師陰的問題也是可以立即,可他一時間沒想明白姜杉為何答非所問。

山師陰哈哈一笑,“果然,我的這些心思是瞞不過你啊。”

煙雨蓑衣仔細一想,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山師陰看似問了一句廢話,但又是一個關鍵問題。山師陰若是昏迷許久,那麽些死士身上的毒便無人可解,那麽姜杉能夠進入此地,便是因為和燕軍有了交易。在這種情況下山師陰便是完全處於弱勢。若是另外一種可能,那山師陰手中還有底牌,無論姜杉想要聊些什麽,山師陰都能夠多有回旋的余地。

想明白這些,煙雨蓑衣不由暗暗咂舌。他的目光掃過山師陰又落在姜杉身上,果然這些個讀書人,一個個肚子裏全都是彎彎繞繞。

姜杉繼續說道:“我把真實情況直接告訴你,就是為了表明一個態度。我希望我們今天這次談話能夠各抒胸臆,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互相期滿上面。你我都知道,那樣做不過是費時費力,而且,也不一定有用。”

山師陰微微一笑,對於姜杉的提議不置可否。他只是接著說道:“我很感謝你在我危難之時來救我,只是我想不明白,你為何救我。我更不清楚,我們之間,還有什麽好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