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歌未止

二王子項建,自然是看不上自己大哥的莽夫行徑。

項桓在他眼中看來,不過是一頭蠻牛,除了一膀子力氣,除了領軍打仗,除了殺人獵獸。這個大哥還會做些什麽?

國家若是落到了這些武夫手裏,便整天只知道打打殺殺,哪裏還能有歌舞升平?

項建常常回想,若不是項桓比他早生兩年,事情哪裏會有這麽麻煩。朝中若不是那些拒絕廢長立幼的老頑固,憑著父王對項建的喜愛,早就貴為太子。

這些讀書讀壞了腦子的老東西們。真是一個個食古不化,更是老眼昏花,看不清朝堂形勢。好在並不是人人都不明白道理,畢竟金銀財寶便是最大的道理。

項建聽從項隆德的建議,私下征收賦稅,可是花了好大代價,才將那些貪婪之人的口袋填滿。軍中武將還算是實在,金銀美女,明碼標價。倒是那些個讀書人,一個個沽名釣譽,盡要寫詩詞書畫。一張薄薄的宣紙,可比得上兩三箱金銀。

想看項建在朝堂眾臣,在楚王面前得勢,終要將他大哥項桓踩在腳下。偏偏這位大哥不信邪,要與他殊死一戰。

屁的殊死一戰。

項建心中冷笑。在他看來,他大哥此次反撲,不過是最後的敗者哀鳴,如今就是如此,不管他項桓做什麽,都是為時已晚。

就像是現在這樣,項桓一馬當先沖著項建而來,殺得一身血汙。

可項建立在原地,片甲不染滴血,靜靜地看著項桓一次次殺上來,又一次次被左右甲士壓制回去。

項建冷冷笑道:“大哥,這就是莽夫與智者的區別。”

項桓朝向項建破口大罵,“項建!若還是個男人,你便過來與我決一生死!”

項建不為所動,擡起雙手掃過項桓周遭手下,“難道大哥覺得,我們不是在決一死戰?”

項桓一劍刺入身前敵兵胸膛,隨後擡腳將那屍首推開,拔出劍來,“當年我等祖先西楚霸王項羽,可是率領八百江東子弟,橫掃天下!你若還是項家子孫!便站到我面前來!”

項建搖了搖頭,飽含憐憫地望著項桓,“大哥啊,所以項羽自刎烏江,這也將是你的結局。畢竟要奪天下,拼得還是權謀。”

項桓怒道:“我大楚以武立國!時至今日,卻如此文弱不堪,這數百年積弱是誰之過?全部都是你們這些不肖子孫!”

他又對項建手下部將大吼,“堂堂七尺男兒,何以追隨這等懦夫帳下!”

項建面色一沉,朗聲說道:“因為他們明白良禽擇木而棲,自然不會追隨一個將死之人!”

那些頭戴白巾的甲士,原本有一瞬遲疑,可聽到項建話語,皆是回過神來。就算他們當中有人認同項桓所言,可是現在局勢顯然對項桓有利。他們不過是馬前卒,哪裏有那麽多選擇?

上位者爭權,下位者求存。

兩軍對壘,互相傾軋,到了今夜,已經全然沒有了回旋的余地。

甚至有人心裏在想,或許大王子投降了,事情也就好辦了。他們也就不用再遭受良心的譴責。

可同樣是拼到如此地步,誰會在最後一刻退縮?

但明知必敗,大王子為何廝殺至今,仍不回頭?

白巾甲士想不明白。

項建也想不明白。

但是見著項桓殺紅了雙眼的模樣,所有人只當他已然氣急敗壞,失去了理智,便如同困獸猶鬥的野獸一般。

項桓再次調轉馬頭,帶頭沖鋒。

項建冷冷笑著,輕蔑搖頭,“野獸,便該如同野獸一般死去!”

廝殺,便是寸土必爭。

項桓揮劍上前,斬殺一人,卻會有四五個白巾圍困過來。他前進一步,便會被人推後兩步。若是無休無止下去,項建倒是相信項桓能夠傷痕累累的殺到他面前,跪伏在他腳下,嚷嚷著軟弱無力的口號。

可惜,項桓注定殺不上來。

項建看著項桓困獸猶鬥,一邊去看身側,項隆德已經被他派去接應久久未至的精銳部隊。不過現在看來,項建倒是覺得自己有些杞人憂天。

雖然那支部隊不到,項建便沒有了摧枯拉朽的氣勢,但是好在結果已經注定。只靠手上這些白巾人馬,項桓也絕不是他的對手。

太子之位,仿佛唾手可得。

這時候項建倒是不怎麽在意項隆德的去留,或許項隆德就是知道自己做事出了紕漏,所以多了開去?

項建心中想著:沒關系,沒關系,項隆德算是一個人才,等我登上太子之位,再對他一番敲打,懲戒自然是不能少,籠絡人心也不能少。

他正想著,突然發現陣前出現變故。

卻是項桓似乎調轉了方向。

項建心中思索:這是要做什麽,難道這個蠢大哥終於想通了,準備撤退?那也正好,順路掩殺下去,項桓依舊逃脫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