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鶴鳴一聲驚天下

“我想,我需要喝點酒。”

張顧坐在桌前,斜陽射入店內,映著他側臉,能看見他嘴角細微抽搐。

酒館內熙熙攘攘,這桌上卻有片刻安靜。

林火就坐他對面,將鬥笠解下,放在手邊。對於張顧這句話,他揮掌拍向桌上酒壇。進店時候,他就已經買了壇酒,便是為此刻準備。

“嘙。”

酒封破開,卻無多少酒香。畢竟是個小酒館,也未奢望能有什麽瓊漿玉釀。

況且,張顧也不是為品酒而來。

他扭頭看向酒壇,喉結滾動。

不是貪杯,而是緊張。

他又看林火,似是有些拿捏不定。

林火微微一笑,“我來為你斟酒吧。”他略微起身,為張顧滿上。

酒水如線而落,色澤淡黃。傾在碗中,點滴不灑。

張顧看著那酒滴徐落,喉結越滾越快。

待得酒平碗沿,不等林火收了酒壇,張顧便端起桌上酒碗,一飲而盡。

酒水從嘴角滿溢出來,淅淅瀝瀝濕了衣襟。

一碗下肚,張顧呼出一口濁氣,“嘭”的一聲,將酒碗敲在桌上。

酒水下肚,他的面色,也好了不少。

林火依舊沒有說話,起手又為張顧滿上。

張顧眼中若是無神,空洞望著酒碗,淡淡說道:“所以說,你現在是拐帶了冀國公主?”

林火手掌頓了頓,灑了兩滴酒珠,輕聲回應,“算不得拐帶,我是在救她。”

張顧推開酒壇,看了看四周,低聲說道:“你要將冀國公主,帶回燕國,這還不算拐帶?”

林火坐下身來,為自己也滿一碗,“若她留在冀國,就只有死路一條。”

張顧面露疑惑,“有人要殺她?”

林火點了點頭,伸出手指沾了沾酒水,於木桌上寫下兩字——“揚獍”。

張顧瞪大雙眼,驚呼出聲,“居然是……”

話未說完,酒館小二行到桌邊,“兩位客官,你們的白切羊肉。”他說著,將手中瓷盤放在桌上。

林火不動聲色,用袖抹去桌上酒字。

待得小二走遠,張顧在伏在桌上,“你確定是他?他最近幾日,可是挽救冀國戰局,成了冀國英雄。”

林火冷笑一聲,“他戰事不停,對我們追殺,也未停止。”

張顧聞言一陣緊張,不由眼瞥四周,“追兵在哪兒?”

林火摸著劍柄,“殺了。”

張顧愣了愣神,垂頭思考片刻。隨後,他坐直身子,正面林火,“這事情,你該找找冀國呂氏,他們總不能都被那人控制了。”

“我怎麽會沒試過?”林火端起酒碗,“差點死在一名王爺府中。這冀國之內,還有誰人能信?只有離開這裏,才有一線生機。”

說罷,他將酒水緩緩飲盡,又與張顧雙眼對視,“張大哥,我信你。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幫我。”

張顧沉默。

他捏住酒碗,端詳碗中漣漪,猛然端起酒碗,一飲而盡,“明日清晨,你隨我商隊出發。”

林火捏了捏鼻子,“人數,可能有點多。”

張顧擡眼望來,咬了咬牙,“我多買些貨物,自然需要更多幫工。”

林火又捏捏鼻子,“都是和尚。”

張顧看了看四周,“你讓他們把頭都包上,不要露陷就行。”

林火點頭應下。

張顧又喝了碗酒,見到窗外斜陽漸低,起身道:“時辰差不多了,我還要準備準備。”

說罷,他便準備轉身離開。

“張大哥。”林火起身,將他叫住。

張顧回過頭來。

林火抱拳行禮,“謝謝。”

張顧擺了擺手,“你不負我,我必不負你。”

次日,張顧領林火等人,用一袋金子,順利通過邊境搜查。

林火騎馬在商隊兩側巡邏。

渡鴉扮作男裝,在另一側巡視。

林火行到商隊中央,見到呂玲玲倒乘貨車,望著冀土漸漸遠離。

自從一家父兄全部逝世之後,呂玲玲沉默了許多。

林火從她面上,見不到半臉表情。一日之內,也聽不到她說話,能夠超過十句。

想來也能明白,任由誰從萬千寵愛,突然家破人亡,也會陷入消沉,甚至絕望。

呂玲玲沒有歇斯底裏,可這沉默,卻令林火更為擔心。

呂烽死了,又將呂玲玲托付給他。他便要替呂烽,擔起一個兄長的責任。

林火索性翻身下馬,將馬匹交到他人手中,輕巧坐到呂玲玲身側。

呂玲玲卻似沒看到林火,依舊呆呆望向遠方。

林火看著她側臉,晨光灑下來,讓她看著更為年幼。

她不過是個孩子,她本該備受寵愛。對她而言,最大的煩惱,不過是該挑選哪個駙馬。可現實的改變,總是猝不及防。

林火斟酌了一番,開口說道:“我們要走了。”

呂玲玲沒有回答,就像是沒有聽見。

林火並不在意,他繼續說著,就像是自說自話,“我會帶你去燕國,那是一個更大的國家。那裏有我的好朋友,他倆是聰明人,會幫你想到辦法。我……我還有位朋友,是燕國公主,雖然不知道結果,但是我會去找她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