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費盡萬般心血悅妝容

世事難料,跌宕叵測。今日與你飲酒之人,或許明日只能輕撫遺容。

就算是這事兒,蘇丹霞她父親,昨日剛剛來過百花樓,逼蘇丹霞給些銀子。

可她畢竟在百花樓中,百花媽媽叫了樓裏護衛,將她爹攔在門外。

可她父親死皮懶懶不願走,抱著門框嚷嚷,差點被護衛暴打一頓。

她爹也不敢真的造次,被扇了兩個耳光,便悻悻而去。

蘇丹霞站在床邊,看著她父親不時回頭,面露猙獰,破口而出不是唾罵,便是唾沫,卻更像是喪家之犬。

看著他背影,蘇丹霞心中沒有快意。

卻是覺得可憐。

可憐的既是她父親,也是她自己。

她不由在心中想著,或許她未來能賺些錢了,便能幫他父親改邪歸正。

畢竟血脈至親,即便是陌生人,小時候還偷聽私塾先生說過,“人之初,性本善”呢。

可就在第二天,樓裏姑娘紛紛轉醒,蘇丹霞為紫信姑娘打了盆熱水,正要送去,樓中龜公便將這消息告訴了她。

她父親死了。

捕快說是喝醉了酒,跌進西江裏一命嗚呼。

木盆落地,水灑一片。

畢竟是血脈至親。心裏有些滋味泛起來,說不清道不明。

蘇丹霞總覺得,應該為他爹做些什麽。

他不仁,她卻不能不義。

至少,落土下葬,這是她為她爹,所做最後一件事情。

可問題擺在面前。

她沒錢。

蘇丹霞如今身份,是百花樓中姑娘候補,也是廚娘一員。她不知道自己最終被賣了多少,但卻明白,此刻她是身無分文。

樓裏人對她也是和善,但她卻不好意思向百花媽媽開口,若說還有什麽熟人,那就只有紫信姑娘。

紅羅帳暖。

今日,她便站在紫信姑娘身後,為她梳著烏黑長發,躊躇半晌還是開口,“紫信姐姐,我父親……我父親前幾日死了。”

紫信姑娘正在畫眉,卻是停下描筆,“你想借錢?”

蘇丹霞心裏咯噔,她聽出紫信姑娘話中寡淡。

不過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說下去,“姐姐也知道,妹妹沒有余錢,而且人死燈滅,該盡的孝道,還是要盡的。”

紫信姑娘將描筆往桌上一擱,轉過頭來,“非是姐姐不願,而是姐姐也沒余錢。”

蘇丹霞看了眼紫信桌上珠寶首飾,低下頭去。

她也不是蠢人,自然明白話中意思。人家願意幫忙,那是人家仗義,若是不願幫忙,那也是應該。

世上本就沒有什麽理所應當,這點淺顯道理,她還是知道的。

紫信見蘇丹霞不說話,便重新拾起描筆,對著銅鏡梳妝。她一邊上妝,一邊輕描淡寫道:“你若真是缺錢,不如在樓裏開了門面。第一次,還是很值錢的。”

蘇丹霞渾身一震,咬住嘴唇,“我……我絕不賣身。”

“怎麽?”紫信突然提高音量,語帶怒意,“看不起我們這些姑娘?”

蘇丹霞趕緊搖頭,“姐姐誤會了,妹妹絕無此意。”

“我誤會了什麽?是了……”紫信轉過頭來,冷冷一哼,“你這般冰清玉潔,自然和我們這些殘花敗柳不一樣。”

蘇丹霞見她動怒,趕緊解釋,“紫信姐姐。”

她只喚了一聲,便被紫信打斷,“不要叫我姐姐,我可高攀不起。你還當你是什麽大家閨秀?還不是和那個姓山師的小白臉不清不楚!”

蘇丹霞面色漲紅,雙手絞著衣角,“我和山師公子,沒……沒什麽的。”

“我呸!”紫信加快語速,眼中滿是怒火,“你當真以為我是瞎子?這樓裏的人都是瞎子?那個小白臉次次點我,最後還不是去找你?樓裏的姐妹都在笑我,還不如一個丫鬟!”

蘇丹霞腦中一懵,她從未想過會有如此變故。

“說不出話?”紫信冷眼看她,“你有以為那個小白臉會是什麽好貨色?能上青樓的又會有幾個好人?怕還不是想爬上你的床?樣貌身材修養,你樣樣不行,你當真以為他真心喜歡你?”

蘇丹霞聽到山師陰被人詆毀,心中不由生氣,還嘴道:“山師公子,山師公子不是那種人。”

“喲,還幫你小情郎說話。”紫信嘖嘖嘴巴,“還說不賣身,怕不是你這小賤人,早就失身於他!”

“你!你!你!”蘇丹霞面紅耳赤,伸手指著紫信,“你血口噴人!”

“大清早,就在吵吵什麽?”

“吱呀”一聲,百花媽媽推門而入。

蘇丹霞還未說話,紫信便跳起身來,抱住百花媽媽手臂,“媽媽,這丫鬟,我是不會教了。”

百花媽媽先是一愣,“怎麽了這是?”

她話剛出口,紫信便語露哭腔,將方才之事添油加醋說出,最後恨恨補了一句,“這小賤人,說不定早就不是清白之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