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孤月直刀寒刃至

一萬兩黃金,很容易讓人心動,其中包括趙媽媽。

她已過了打拼年紀,或許是時候賺些逍遙錢。

所以,她依托門裏關系,給孟然之安排了一場晚宴。

不在紅墻,而在一處小館。

時間,就安排在那日見面後一日的黃昏。

孟然之早早到達,坐在嘈雜角落,看著店中人心惶惶,聽著他們談論昨夜風波。不出意外,所談話題,皆是夜中十四大臣一一斃命之事。

從古至今,人因群聚而生,交談原是為了繁衍,哪處有更好的獵場,哪裏水源更為清澈。演變至今,成了高談闊論。

卻又有趣,越是鬥升小民,越是對朝堂“了若指掌”。

他們將故事說得繪聲繪色,仿佛一雙眼睛便長在兇手身上,親眼目睹一切。

昨夜殺手,在他們口中,已經成了身高兩丈,腰圓六尺惡鬼。殺人別說眨眼,就連血也給你喝幹凈。

聽著可笑,孟然之卻笑不出來。

原因有二。

其一,十四大臣被殺之事,自然是難掩眾人之口,可絕不可能傳播如此之快。不過一夜時間,便已經路人皆知,其後何人在做推手?

山師陰拜訪人熊之事,他自有途徑知曉,由此推斷,大臣被殺之事,那紅袍定然脫不了關系。

他甚至已經可以確定,此事必定是紅袍所為。

既然紅袍已經開始動手,他也不能落於人後。

第二點讓他難展笑顏之事,便是眼前。

孟然之不喜遲到,所以他早早便在店中,故而,他也不喜別人遲到。

而今日應該會見之人,已經遲了半個時辰。

他與孟純呆坐桌前,菜已涼透,仍舊未見人影。

趙媽媽在一邊賠笑,孟然之看她一眼,卻未怪她。他也知道,黑一門不過是個中間人,說到底能否真正合作,還是要看九嬰心意。

九嬰心意,便是山師雲心意。

而山師雲心思,一向難測。

孟然之能等,孟純早已按耐不住,他手邊刀子酒,已然喝完兩壺。

擡眼望向店門,孟純一口飲盡杯中酒,拍案而起,“老子不等了!”

趙媽媽一臉尷尬,也不知幾分真假。她看了孟然之一眼,後者靜靜喝茶,看也未看孟純,自然是無異阻攔。

這也算是默認,孟然之不怪趙媽媽,卻也不能毫無脾氣。

孟純,便是他的脾氣。

青樓打滾近三十年,趙媽媽最會察言觀色,趕緊起身,勾住孟純手臂,貼近自己胸膛,“喲,純公子,何必動氣。”

孟純瞪了找媽媽一眼,卻未將她甩開,“我們也是有身份之人,山師家那些崽子,竟然敢爽約!”

他酒意上湧,這一吼,竟然用上了真元。

一聲怒吼,生生蓋過店中嘈雜。

眾人或多或少注目而來,孟純解下腰上佩刀,往桌上一拍,“看什麽看!都吃飯!”

眾食客這才緩緩轉過頭去,低聲交談,但仍有目光瞥來。

“阿純。”孟然之放下茶杯,“夠了。”

孟純這才坐下,卻仍舊不忿,扭頭轉向一邊。

就在此時,店外傳來馬蹄聲響。

一輛奢華馬車,停在店外。

頭戴鬥笠車夫拉放韁繩,緩緩停住車輪,又反身下車,跪伏地上,充當下馬人墊。

店中客人盡皆扭頭望去,其中自然包括孟然之三人。

卻見一只白皙手掌,掀開車簾,露出如玉手腕。

只見到這只手掌,店中男人已然咽了口水,更有甚者直接屏住呼吸。

所有人,都在等待。

那只手掌扶住簾幕,卻不冒頭,停頓或許只有片刻,卻已吊起胃口,這片刻便如萬年。

就當眾人以為將要等到海枯石爛之時,玉手的主人,終於步出車外。

身穿一體深紫長裙,紅絲斜掛,收身緊繃,繃起後臀緊翹,繃起如蛇腰身。

外掛羽邊披風,白羽鑲邊,配紫短披,點綴頸上珍珠一串。

五官精致,眼角一顆淚痣,風情萬種。

發插金簪三支,倍添貴氣。

若說古有洛神,今日便是洛神降世。

她踩車夫背脊而下,如此作踐他人之舉動,由她做來,卻無半點惹人厭棄。店中不知多少客官,想做這洛神足下人墊。

她只是微微一笑,便勾走了眾人魂魄。

與她對視,就連趙媽媽也是臉上發燙。

她步入店中,穿堂而過,於所有目光之中,在孟然之桌前站定,雙手緊扣,置於左腰,略微屈膝彎腰,道聲,“萬福。”

聲音之中,竟有些沙。

孟然之微微挑眉,毫不避諱,上下打量來人,“你是?”

她依舊微笑,“小女,山師春華。”

孟然之搖了搖頭,“這名字不配你,你該叫夏夜尤物才對。”

山師春華掩嘴一笑。

趙媽媽立即起身,與掌櫃耳語幾句,掌櫃立刻搬來屏風,將眾人目光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