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追憶苦成空(第2/3頁)

自從老爺子病逝,他便早早撐起家來。

那些兒時歡樂,何時再能尋覓?

此時,此刻,此地,牽著手中人,兩人如同孩童一般,盡情玩樂。

在一起,如何稱為在一起?

洞房花燭?春宵一夢?世人皆知?

在一起,沒有那麽繁復,沒有那麽喧鬧,靜靜地望著對方,那也是莫名歡愉。

或許如同此刻,他們都變回孩子。

南柯將糖站在林火鼻上,林火又在長街,追著南柯不放。

這般純潔無垢。

沒有那些煩惱,沒有那些爾虞我詐,沒有大人的苦痛折磨。

此生因與誰共度?

或許就是那個,能讓你變回孩子的她。

不知不覺,日頭下山,街上燈光璀璨。

上至大道傳來嘈雜聲響,兩人扭頭去看,見到道路盡頭湧出百十來人,皆是赤幘皂制,手執大鼗。頭戴鬼面,身蒙熊皮,玄衣朱裳,執戈揚眉,邊唱邊跳,源源而來。

一聲滔天鑼響。

上至城的驅儺典禮正式開始。

何為驅儺?

年終時候,擊鼓驅疫,祈求來年順利安康。

古有詩句贊曰:“金吾除夜進儺名,畫褲朱衣四隊行。院院燒燈如白晝,沉香火底坐吹笙。”

鼓響鑼鳴,遊人湧入驅儺隊伍,載歌載舞。

林火在龍興時候從未見過這般大的陣仗,也是興奮莫名,與南柯買了一對小鬼面具。倒是與他們衣衫相襯,一紅一白煞是好看。

“來。”林火牽著南柯小手,“我們也去耍耍。”

南柯歡聲應著,兩人湧入人群。

卻沒想人流一沖,沖得兩人松開手來。

林火被人群淹沒,南柯摘下面具,卻看不到林火被沖到何處。

人流如織。

她有些手足無措,“火哥。”出聲呼喊,可身遭皆是張張鬼面,無人應答。

南柯心中焦急,快行幾步。

恍惚間,卻聽到有人喚她名字,“南柯姑娘。”

南柯調轉頭去,卻在街角,見到楓叔。

“楓叔?”南柯心中疑惑,移步街角。

她疑聲說道:“楓叔,你怎麽在這?”

楓叔笑而不語,從身後捧出一束花來,卻是一捧艷紅郁香。

奔放熱烈,如若誓言,永不凋零。

南柯接過郁香,楓叔側身讓開,身後有條幽深小徑,擡手示意。

那路與主道幾步之隔,卻似靜謐無聲。

南柯按住心中好奇,步入徑中。

行不幾步,面前有一燈亮,卻是呂烽立於燈下,手捧一束蝴蝶蘭。

淡雅別致,似那溫柔漸近。

呂烽微微笑著。

南柯接過花束。

他又一擺手,示意南柯繼續前行。

南柯心中稍定,繼續挪步。

行不片刻,又是一盞燈亮,花袍燈下抿嘴而笑,手裏一株白山茶。

純潔無暇,一往而深。

南柯剛剛拿住花束,另一角又一燈閃,紅袍兒舉著一束紅玫。

那紅如火,那紅似酒,熏得南柯滿面嬌緋。

就在她接花那刻,小徑驟然燈亮。

七彩燈籠,貫穿全徑,或高或低,璀璨奪目。

而在光源盡頭,有一小台,台上有一木偶,真是南柯最愛懸絲傀儡戲。

卻見那傀儡身穿一身白袍,腰懸一刀一劍,朝著南柯作揖,“漂亮姑娘,可快些過來。”

南柯聽得出來,那是書呆聲音,想不到他還有這等手藝。

她便捧著花束,行到台前。

那懸絲傀儡淩空翻了個跟頭,不知從哪兒變出一根紅繩,繩上系一小鈴。

“給我的?”南柯放下花束,接過紅繩。

傀儡拱了拱手,示意南柯戴上。

南柯便將紅繩系在腕上,揚手一揮。

“叮當~”

清脆鈴響。

“叮當~”

南柯身後鈴響,她回過身去,正見到林火立她身後,腕上系著同樣紅繩,同樣鈴鐺。

他牽住南柯手腕,鈴鐺相觸。

“叮當~”

“無論你在哪裏。”林火柔聲說道: “搖動鈴鐺,我就在你身旁。”

南柯滿臉羞紅。

“嘭!”

夜空爆開煙火,璀璨火光,映著兩人臉龐。

四目相對,開口無言。

無聲,更勝有聲時。

除夕終到盡頭。

深夜,酒寨,眾人歸來。

明日大事將至,酒寨夜靜人安。

卻有一人,偷偷翻出木柵。

一身白袍,刀劍懸腰。

林火跨上黑馬,揚鞭縱馬,朝那嶽山而去。

大門之內,呂烽冒出頭來,“你們知道他要去,為何不讓我跟去?”

花袍,紅袍兒,書呆,楓叔盡在門後,花袍飲了口酒,“林子重情重義,他深知此去兇險。我們是他至交好友,石磊是他兄弟,你讓他如何去選?讓我們跟他身陷險境?還是對小石頭見死不救?”

呂烽握緊雙拳,終是難發一言。

寨內,廂房。

南柯倚著窗框,擡頭望月,那目光卻已投向遠方,捏著手上紅繩,低聲呢喃,“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