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西江風清

上回說到鬼嫗叮囑小蘭不可大意,提防賊人會突然出手。小蘭說:“夫人,我是有意等候他們,還能不小心嗎?”

鬼嫗說:“有時,我對你這丫頭真不大放心哩,你的膽子太大了!”

隨後,鬼嫗和聶十八悄然分散,留下了小蘭。不久,四條人影從山下摸了過來,他們在月下小心翼翼,盡量不弄出響聲,同時還左顧右盼,恐怕驚動了什麽人似的,看到這情景,小蘭更肯定是禿尾龍這幾個殘匪了。一般平民百姓,哪會這麽走路的?而且他們身上還藏有利器,這更加不是什麽好人。

小蘭真的沒有猜錯,這四個摸下山的人,他們的確禿尾龍和劫後余生的三個殘匪,其中一個還受了劍傷。禿尾龍十分狡黠,他一見白衣白裙的婦人在江面上出現,就知不妙,悄悄溜下水中,潛伏在江底,慢慢遊到江邊的的巖石草叢中躲藏起來。直到事情過後,不見了白衣白裙的婦人和那位少郎君,他才敢伸出頭來張望。他帶著三個殘匪,趁天亮時,竄到楊柳村附近一座高山中躲藏起來,一直不敢露面,靠挖木薯地瓜填滿肚皮。過了幾天幾夜,見外面沒有動靜,才打發一個手下進村來購買糧食,飽餐一頓後,他打算今夜摸到西江邊,想法劫一條船,然後遠走高飛。

這些殘匪,怎麽也不想不到會招惹了鬼嫗和聶十八的到來,也是上天注定了他們再也不能為害百姓了,何況還有神秘莫測,不知何時在江面上突然出現的所謂龍母娘娘和五龍太子。他們的死期到了。

的確,就在鬼嫗他們悄然登上貓山時,一艘輕舟,趁著江霧,從西江金魚沙洲的蘆葦叢中,輕輕蕩了出來,無聲無息地停泊在貓山不遠的江岸邊,一條疾似夜鳥的小巧人影,宛如電光一閃,躍上了岸。他功夫的輕巧,就是連鬼嫗、聶十八這樣內功深厚的高手,也察覺不出來。他沒入亂石叢草樹林中後,就不知道去了哪裏,再也不聽不到任何動靜。

禿尾龍在四個漏網的殘匪,在月色朦朧中摸到了貓山,快接近那座荒涼的破廟時,走在前面探路的一個匪徒突然輕叫一聲:“不好!有人。”

這輕輕的一聲,在禿尾龍等人聽來,無疑如平安一聲,焦雷,頓時驚城得四下散開,伏在亂石草叢裏,半晌不見動靜。禿尾龍後來站了起來,問那個匪徒:“人呢?在哪裏?”

“龍爺,你看,那樹下好像蹲著一個人似的。”

禿尾龍順著方向望去,樹下果然好像蹲著一個人似的,可是動也不動顯然是一塊巖石。他生氣地說:“你真是生人不生膽,大驚小怪,那是一塊石頭,是人嗎?你看花了眼。”

另一個殘匪說:“是嘛!一個人哪有那麽的小的?要是人,頂多也是一個小孩,剛才真讓你將我們嚇破了膽。”

帶傷的匪徒說:“它顯然不是人,在那裏動也不動,是人,聽到你的叫聲,他還有不嚇得跳起?”

探路的匪徒說:“剛才他好像會動呵!”

“動什麽?他哪裏動了?你別踩著井繩當蛇了!”

“就是人,我們也不怕,何況它不過是一塊石頭。”

禿尾龍對另一個匪徒說:“蟹腳七,你過去看看是人還是石頭。”

蟹腳七應了一聲,正想走過去。探路的匪徒又驚叫起來:“七哥!慢著,它會動了!”

其他匪徒一下又怔住了,定眼在朦朧的月光下望去,那塊石頭真的會動了,不但會動,還站了起來。這不是石頭,是一個人,但不是大人,是個小孩,而且還是一個梳著小角髻的小姑娘,看不去,頂多十二三歲,匪徒們全驚訝起來,在這麽一個月夜下江邊的荒山野嶺上,怎麽會出現這麽一個小姑娘了?而且見了自己,一點也不害怕?就是大人,見了自己四人,也會嚇得跳起來,慌忙逃跑的,哪能這麽從容鎮定,慢條斯理站起,走到山道上來?而且顯然地讓她擋住了他們要通過的道路。

匪徒們既驚訝也愕然,他們心中一致肯定,這絕不是一般的小姑娘,不是山精水怪,就是一個不知害怕的小瘋女。禿尾龍看了看四周,似乎再沒有別人了,喝問:“你是什麽人?夜裏跑來這裏幹什麽?”

這位小姑娘,正是膽大異常的小蘭,她那銀鈴般帶稚氣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正想問你們是什麽人呢!幹嗎夜裏跑來這裏了?”

禿尾龍一聽,這決不是什麽神智失常的小瘋女,口齒伶俐,說話清楚,沒半點瘋症。又喝問:“你到底是什麽人?說!”

小蘭問:“你們看我是什麽人?”

蟹腳七問:“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小蘭說:“你們問對了,我是鬼,是一個鬼丫頭。”

匪徒駭然:“什麽?你是鬼?”

“是呀!不是鬼,怎會在月夜荒山上出現的?你們呢?是不是也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