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高處不勝寒(第2/8頁)

“他既然算得這麽準,為什麽不逃走?”

“因為他已經沒有時間了,他想不到事情會發生得這麽快,他根本來不及準備。”鄭誠道,“可是你和司馬交手之前,一定要先找到他,如果發現他已逃離,一定會將別的事全都放下,全力去追捕他,以他現在的力量,還逃不脫你的掌握。”

“到那時最多也只不過是一死而已,他為什麽不試一試?”

“因為到了那時候,司馬的悲憤可能已平息,決心也可能已動搖,他自己還是難逃一死,你和司馬反而可能因此而復合。”

鄭誠說:“你應該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這種事他是絕不會做的。”

卓東來握緊雙拳。

“所以他寧死也不願給我這個機會,寧死也不願讓我與司馬復合?”

“是的。”鄭誠說,“因為你們兩個人合則兩利,分則兩敗,他要替自己復仇,這次機會就是他唯一的機會。”

卓東來冷笑:“他已經死了,還能為自己復仇?”

“是的。”鄭誠說,“他要我告訴你,你殺了他,他一定會要你後悔的,因為他在臨死之前,已經替你挖好了墳墓,你遲早總有一天會躺進去。”

鄭誠說:“他還要我告訴你,這一天一定很快就會來的。”

卓東來盯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可是現在我還沒有死,還是在舉手間就可以殺了你,而且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我知道。”

“那麽你在我面前說話怎敢如此無禮?”

“因為這些話不是我說的,是卓青說的。”鄭誠神色不變,“他要我把這些話一字不漏地告訴你,我若少說了一句,非但對你不忠,對他也無義。”

他的態度嚴肅而誠懇:“現在我還不夠資格做一個不忠不義的人。”

“不夠資格?”卓東來忍不住問,“要做一個不忠不義的人,也要有資格?”

“是。”

“要有什麽樣的資格才能做一個不忠不義的人?”

“要讓人雖然明知他不忠不義,也只能恨在心裏,看到他時,還是只能對他恭恭敬敬,不敢有絲毫無禮。”鄭誠說,“若是沒有這樣的資格也想做一個不忠不義的人,那就真的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卓東來又盯著他看了很久,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問:“我是不是已經有這樣的資格?”

鄭誠毫不考慮就回答:“是的。”

卓東來忽然笑了。

他不該笑的,鄭誠說的話並不好笑,每句話都不好笑,任何人聽到這些話都不會笑得出來。

可是他笑了。

“你說得好,說得好極,”卓東來笑道,“一個人如果已經有資格做一個不忠不義的人,天下還有什麽事能讓他煩惱?”

“大概沒有了,”鄭誠說得很誠懇,“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做到這一步,我也不會再有什麽煩惱。”

“那麽你就好好地去做吧。”卓東來居然說,“我希望你能做得到。”

他又笑了笑:“我相信卓青一定也算準了我不會殺你,現在我正好用得著你這樣的人。”

鄭誠看著他,眼中充滿尊敬,就好像以前卓青的眼色一樣。

“還有一個人,”鄭誠說,“還有一個人很可能比我更有用。”

“誰?”

“高漸飛。”

鄭誠說:“他一直在等著見你,我要他走,他卻一定要等,而且說不管等多久都沒關系,因為他反正也沒有什麽別的地方可去。”

“那麽我們就讓他等吧。”卓東來淡淡地說,“可是一個人在等人的時候總是比較難過些的。所以我們對他不妨好一點,他要什麽,你就給他什麽。”

“是。”

鄭誠慢慢地退下去,好像還在等著卓東來問他什麽話。

可是卓東來什麽都沒有再問,而且已經閉上眼睛,仿佛已經睡著了。

在燈下看來,他的臉色確實很疲倦,蒼白虛弱而疲倦。

但是鄭誠看著他的時候,眼中卻充滿了敬畏之意,真正從心底發出的尊敬和畏懼。

因為這個人的確是跟別人不一樣的,對每件事的看法和反應都和別人不一樣。

鄭誠退出去,掩上門,冷風吹到他身上時,他才發現自己連褲襠都已被冷汗濕透。

02

卓東來的確和任何人都不一樣。

別人一定會為某一件事悲傷憤怒時,他卻笑了;別人一定會為某一件事驚奇興奮時,他的反應卻冷淡得出奇,甚至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知道高漸飛來了,而且正像一個癡情的少年在等候情人一樣等著他。

他也知道高漸飛劍上的淚痕,隨時都可能變為血痕,可能是他的血,也可能是他仇敵的血。

但是他卻好像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桌上的箱子已經不見了,被卓青安頓在那小院中箱子的主人很可能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