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神 魚(第3/5頁)

麻雀的眼角在跳,嘴角也在跳。有很多人在殺人之前都是這樣子的。

呂三問他道:“你們約定的密令是什麽?”

——密令只有兩個字。只要密令一下,這條街就將被血洗。

麻雀慢慢地走到窗口,俯視街上的人,眼中忽然露出殺機!

他終於把這兩個字說了出來,用一種無論誰聽見都會害怕的聲音說出:“金魚!”

小方為什麽要做這種事?為什麽一定要逼他們去殺人?殺那些無辜的人?

是不是因為他要別人也來嘗一嘗他受到的悲傷和痛苦?要看一看別人的母親、朋友、情人、兒子也無辜慘死在呂三手下?

不管他為的是什麽,現在密令已下,已經沒有人能收回了。

“金魚!”

麻雀又用著同樣可怕的聲音,將這兩個可怕的字又重復了一遍:“金魚!”

窗外的長街還是跟剛才同樣熱鬧,依舊擠滿了各式各樣的小販和行人。

大家還是高高興興的樣子,做夢也想不到會有橫禍降臨。

搖鈴的貨郎推車,仍停在那家糕餅店前面。白發蒼蒼的老太太,終於決定了自己要買什麽顏色的線,正準備付錢。

梳著大辮子的小姑娘沒有買胭脂、花粉、香油,卻走進了糕餅店,跟那個年輕的夥計說話,誰也聽不見她說的是什麽。

生意清淡的年貨鋪裏居然也有生意上門了。掌櫃的當然不再生氣,正打起精神,跟剛上門的胖太太們做生意。

賣花的老頭子和小夥子不再爭吵,因為買花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有了生意。

酒鋪門外的醉漢已睡著。要飯的乞丐放過了去買綢緞、年貨的胖太太們,卻圍住了幾個已經略有酒意的客人。

有了一點酒意的人,出手總是特別大方些。他們當然也跟那老太太、胖太太和小姑娘一樣,做夢也想不到他們施舍的對象,就是他們的煞星。

就在這時候,長街上每個人都聽見樓上有個人用一種非常可怕的聲音,說出了兩個字,而且說了兩遍。

“金魚。”

“金魚。”別的人當然不知道這兩個字就是殺人的密令,就是他們的催命符。

但是有人知道,至少有四十七個人知道。

這一聲令下,那搖鈴的貨郎已從推車的把手裏抽出一柄刀,準備出手把那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刺殺在他的刀下。

糕餅店的年輕夥計本來正眯著笑眼,聽那小姑娘說話,現在卻已準備扼死她。

年貨店和綢緞莊的掌櫃,兵刃、暗器也都在手。他們絕對有把握能在麻雀數到二十時就將這些胖太太置之死地。

尤其是剛才放爆竹的綢緞掌櫃,他的火藥暗器得自江南“霹靂”的親傳,殺傷力之強,絕對是其他同伴比不上的。

醉漢已躍起,乞丐們準備殺剛才還對他們非常慷慨施舍過的客人。

送財神的現在準備要送的已不是財神,是死神。

舞獅的大漢和站在街角對女人評頭論足的年輕人,也已拔出了他們的兵刃。

每一件兵刃都是一擊就可以致命的武器,每一個人都是久經訓練的殺手。

麻雀不但有頭腦,而且有信心。

他相信他安排的這些人,絕對可以在數到二十之前,就完成他們的任務。

可惜他也有想不到的事。

就在他剛開始數到一時,他已經看到他連做夢都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就在這一瞬間,那個慈祥和藹的白發老太太,忽然用她剛買來的針,刺瞎了搖鈴貨郎的雙眼。

就在這一瞬間,那個害羞的姑娘,忽然淩空飛起,一腳踢碎了年貨店夥計的喉結。

賣花的老頭子和小夥子剛從花朵、花束中抽出一柄雁翎刀和一雙峨眉刺,兩個人的咽喉就全都被人用鋼索套住。

就在這一瞬間,送財神和舞獅的大漢忽然發現人潮湧來。等到人潮再散去時,他們每個人的咽喉也都已被割斷。

要飯的乞丐已死在那些略有酒意的豪客手下。每個人要害都被打入幾枚邊緣已被磨銳了的銅錢。

他們本來就是要別人施舍一點銅錢給他們。

現在他們得到的,豈非正是他們所要的?

他們本來想要別人的命,現在他們的命卻反而被人要去了。

他們所失去的,豈非也正是他們所要的?

最吃驚的當然還是那年貨店和綢緞莊的掌櫃。他們的毒藥暗器和火藥暗器本來都是這次攻擊的主力,想不到那些胖太太們行動竟遠比任何人想象中快十倍。

他們的暗器還未出手,手腕已被捏碎;他們的身子剛躍起,兩條腿就已被打斷。他們甚至連對方的出手都還沒有看清楚,整個人已經像一攤泥一樣倒在地上,連動都不能動了。這些看來就像是河馬般行動遲鈍的胖太太們,身手竟遠比豹子更兇悍、敏捷、矯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