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劍穿心(第3/4頁)

本來已握緊兵刃的手又放松了。

小方也不禁松了口氣,他忽然發覺這駝子不但明理,而且好像一直都是站在他這一邊的,一直都在暗暗保護他。

駝子又道:“但是兇手也絕不會是我們這隊伍中的人,這裏沒有人能一劍殺死唐麟,也沒有人能從你手中奪去這柄劍。”

小方苦笑,道:“我已經有兩三天沒有看到這柄劍了,你應該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這柄劍並不在我手裏。”

駝子立刻問:“怎麽會不在你手裏?在誰的手裏?”

小方沒有回答。

他想到衛天鵬,想到了水銀,想到了那可怕的無名劍客。

他甚至想到了蔔鷹。

他們每個人都可能是殺死唐麟的兇手,卻又不太可能。

在這片幾乎完全沒有掩護物的空曠沙漠上,無論誰想要偷偷地侵入這帳篷,殺了人後再偷偷地溜走,都是不可能的。

他也相信這一組人的能力,如果附近有人走動,他們絕不會查不出來。

除非兇手已混入了這隊伍,而且完全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可是這隊伍中每個人彼此都很熟悉,別的人要混進來,好像也絕無可能。

這些事小方都不能解釋,所以他只有閉著嘴。

駝子居然也沒有追問,只告訴他:“在兇手還沒有查出來之前,你還是不能離開,這柄劍你也不能帶走。”

小方嘆了口氣:“在兇手還沒有查出來之前,就算有人趕我走,我也不會走的。”

他說的是真心話。

連他自己都覺得,這些人的暴死,跟他多少總有點關系。

他也想查出兇手是誰。

駝子又在吩咐:“明天我們不走,誰也不能離開隊伍,三十五歲以下的男人,不管有沒有練過武,都要加入警衛。”

他忽然也嘆了口氣:“幸好班察巴那明天一定會回來了。”

長夜將盡,帳篷裏已經有了朦朧的曙光。

波娃還是像剛才一樣蜷伏在那裏,用毛氈蓋住頭。

這次她是真的睡著了,睡得很熟。

一個男人無論在經歷過多麽可怕的事件之後,回來時能夠看見一個這麽樣的女人在等著他,心裏總會充滿柔情與安慰。

小方坐下來,想掀起毛氈看看她,又怕將她驚醒,卻又偏偏忍不住伸出了手。

就在這時候,加答忽然像一只地鼠般溜進了他的帳篷,手裏提著雙式樣奇特、手工精致的小皮靴。

他的神色看來緊張而慎重,他忽然跪下來,用雙手將這雙皮靴獻給小方。

“這是喀巴沙。”他說,“我只有這一雙喀巴沙,就好像你只有一把魔眼。”

小方雖然聽不懂“喀巴沙”三個字,卻猜得出加答說的就是這雙靴子。

他雖然不太了解藏人的民俗,不知道藏人最看重自己的一雙腳。

如果你想從藏人的裝束上看出他們的貧富,最容易的方法就是看他們腳上穿的靴子,其貴賤的懸殊,絕不是外人所能想象得到的。

小方雖然不知道喀巴沙就是藏人們所穿的靴子中最華貴的一種,甚至在波斯都引以為貴,但卻看得出加答對這雙靴子的重視,甚至已將這雙靴子與那柄威懾江湖的名劍相提並論。

加答又接著說:“我沒有穿過這雙喀巴沙,我的腳有臭汗,我不配穿,可是我本來也絕不會把它留給別人,可是我現在獻給你。”

“為什麽?”小方當然要問,“我不會把魔眼獻給你,你為什麽要把這雙喀巴沙獻給我?”

“因為你要走了,要走很遠很遠的路,要走得很快很快,你需要一雙好靴子保護你的腳。”

“我為什麽要走?”

“因為班察巴那就要回來了。”加答說,“別人懷疑你,可是別人不敢動你,別人都怕你,怕你怕得要命。”

加答用衣袖在擦汗:“可是班察巴那不怕,班察巴那誰都不怕,班察巴那一回來,你就會像馬沙一樣死掉。”

他的聲音已因恐懼而發抖,像他這樣的戰士,為什麽會對一個人如此害怕?

小方又忍不住要問:“班察巴那他……”

他沒有說完這句話,波娃已忽然驚醒,忽然從毛氈裏鉆出來,吃驚地看著他:“你剛才說了四個字,你在說什麽?”

“班察巴那。”小方道,“我正想問我的朋友,班察巴那是個什麽樣的人。”

波娃的身子忽然也開始發抖,看來甚至比加答更害怕。

她忽然緊緊擁抱住小方。

“班察巴那要來了,你一定要快走,快走。”

“為什麽?”

“你知道不知道聖母峰下第一位勇士是誰?你有沒有聽說過五花箭神?”波娃的聲音都已嘶啞,“班察巴那就是五花箭神。”

在酷熱如洪爐的沙漠中,在熱得令人連氣都透不出的屋子裏,你依然可以看到遠處高山上的皚皚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