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神經》初現(第3/15頁)

柳鶴亭長嘆一聲,緩緩道:“待客如此,那獵戶倒可算個慷慨的男子,只是……只是……”他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心中想說的話,而只是用一聲半帶憐憫半帶輕蔑的嘆息代替了結束。

只聽陶純純、梅三思同時冷哼一聲,梅三思道:“那李勝軍若是稍有人性,見到這種情況,心裏也該自知羞慚才對。哪知他生性本惡,在那山窟中的一段日子,更使他心理失了常態,他竟當著那獵戶說出奸汙那婦人的事,為的只是想激怒那獵戶,再下手將之殺死!”

柳鶴亭手掌一陣緊握,陶純純一雙清澈明亮的眸子裏,卻閃過一絲無法形容的光彩,她似乎對世事早已了解得太過,是以她此刻的目光之中,竟帶著一些對生活的厭倦和對人類的厭惡之意,口中輕輕問道:“那獵戶說了些什麽?”

梅三思“嘿嘿”冷笑了兩聲,擊掌道:“那獵戶非但不怒,反而哈哈大笑著道,‘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像小的這樣的粗人,能交到閣下這樣的朋友才是難得已極。’說著又跑到後面去取了一樽酒,替李勝軍滿滿斟了一杯,又大笑著道,‘閣下千祈不要在意,容小的再敬一杯。’”梅三思頓了一頓,接道,“那李勝軍雖然心狠手辣,但遇著這種人卻再無法下手,那獵戶又叫他的妻子過來勸酒,那婦人果然擦幹了淚,強顏歡笑地走了過來——”

陶純純一手輕輕撫著鬢邊如雲的青絲,緩緩道:“於是李勝軍就將這杯酒喝了?”

梅三思點了點頭,應聲道:“不錯,那李勝軍便將這杯酒吃了。”

陶純純冷笑一聲,道:“他喝了這杯酒下去,只怕便已離死期不遠!”

梅三思濃眉一揚,從青石上跳了起來,十分驚詫地脫口喊道:“你又怎會知道?你怎地什麽事都知道?”

陶純純輕輕一笑,道:“我不但知道這些,還知道那獵戶本來是一個無惡不作的江洋大盜,被仇家逼得無處容身,是以才躲到祁連山來!”

梅三思面上的神色更是吃驚,接口道:“你難道早已知道了這個故事麽?但是……但是《天武神經》江湖中人知道的雖多,這故事知道的人卻少呀!”

柳鶴亭目光轉處,不禁向陶純純投以詢問的一瞥。

只聽陶純純含笑說道:“這故事我從未聽人說過,但是我方才在那邊聽了你的那番話,卻早已可以猜出來了!”

她語聲微微一頓,又道:“試想嚴冬之際的祁連山,滿山冰封,哪裏會有什麽野獸?即使有些狼狐之類,但在那種險峻的山地中,又豈是普通獵戶能夠捕捉得到的?再退一步來說,即使有普通獵戶住在那裏,生活定必十分窮困,又怎會有酒菜來招待客人?又怎會放心讓自己的妻子和個陌生客獨處在荒山之中,而自己跑去打獵?又怎會見了自己的妻子受人汙辱,而面不改色,無動於衷?”

她一面緩緩而言,柳鶴亭、梅三思一面不住頷首。

說到這裏,她稍微歇了一下,便又接口道:“我由這些可疑之點推測,便斷定此人必定是個避仇的大盜,酒菜來源,自然不成問題。他那妻子也定必是他用不正當的手段得來,二人之間,根本沒有什麽情感,再加以他自家亦是陰險奸狡之徒,見了這等情況,唯恐自己不是李勝軍的敵手,是以再用言語將之穩住。若換了普通人,總有一些血性,在那種情況下,縱是卑鄙懦弱到了極點的懦夫,也是無法忍受的!”

柳鶴亭暗嘆一聲,只覺自己嬌妻的智慧,的確有著過人之處,但她表面看來,卻偏偏又是那麽天真,那麽單純,就生像是個什麽事都不懂的純情少女。

他又想起她在無意之中流露出的對貓狗之類小動物的殘忍,行事、言語之間的矛盾,和那一分可以將什麽事都隱藏在心底的深沉……

刹那之間,他對他新婚的嬌妻,竟突地生出一種畏懼之心,但是他卻又那樣深愛著她,是以他心念轉處,立刻便又命令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又不禁暗中嘲笑自己!

“柳鶴亭呀柳鶴亭,你怎會生出如此可笑的想法?難道你對你自己新婚妻子的聰明才智,也會有嫉妒之心麽?”

梅三思揚眉睜目,滿面俱是驚奇欽服之色,伸出巨大的手掌,一指面上隱泛笑容的柳鶴亭道:“柳兄弟,你當真是三生修來的福氣,竟能娶到這樣的新娘子,分析事理,竟比人家親眼看見、親耳聽到的還要清楚。那獵戶果然是個山居避仇的江洋大盜,叫作‘雙首狐’胡居,狐有雙首,此人的兇狡奸猾,自然可想而知,那李勝軍一杯酒喝將下肚,果然便大叫一聲,當場暈倒!”

柳鶴亭嘆息一聲,緩緩說道:“想不到江湖之中,竟有這般厲害的迷魂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