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幔中傀儡(第2/13頁)

燈光一陣搖動,人聲一陣喧嘩,燈光後眾人的面容雖看不清楚,但從人聲中亦可聽出他們的驚異之情。陶純純嫣然一笑,虬髯大漢瞠目結舌,後退三步,柳鶴亭身軀站得筆挺抱拳道:“承讓了!”

只見威猛老人雙臂垂落,面容僵木,目光瞬也不瞬地望著柳鶴亭,呆呆地愕了半晌,又自緩緩舉起手中長刀,定神凝目,左右端詳,突地大喝一聲,拋卻長刀,和身向柳鶴亭撲了上來!

柳鶴亭心頭微微一驚,只當他惱羞成怒,情急拼命,劍眉皺處,方待擰身閃避,目光一動,卻見這老人滿面俱是驚喜之色,並無半分怨毒之意,尤其是雙臂大張,空門大露,身形浮動,全未使出真力,哪裏是與人動手拼命的樣子?心中不覺微微一愕,這老人身形已自撲來,一把抓住柳鶴亭的雙臂……

陶純純驚呼一聲,蓮足輕點,出手如風,閃電般向這老人脅下三寸處的“天池”大穴點去,哪知這老人竟突地大喜呼道:“原來是你,可真想殺老夫了。”

陶純純不禁為之一愕,心中閃電般生出一個念頭:“原來他們是認識的……”勒馬懸崖,竟將出手生生頓住,纖纖指尖,雖已觸及這老人的衣衫,但內力未吐,卻絲毫未傷及他的穴道。

四周眾人,卻一齊為之大亂,只當這老人已遭她的煞手,虬髯大漢目如火赤,大喝撲上,“呼”地一拳“石破天驚”,夾背向陶純純擊來,腳下如飛踢出一腳,踢向陶純純左腿膝彎。

陶純純柳腰微折,蓮足輕擡,左手似分似合,有如蘭花,扣向虬髯大漢左掌脈門!去勢似緩實急,部位拿捏得更是妙到毫巔,但右手的食拇二指,卻仍輕輕搭在威猛老人的脅下。

虬髯大漢屈肘收拳,“彎弓射雕”,方待再次擊出一招,哪知腳底“湧泉”大穴突地微微一麻,已被陶純純蓮足踢中!他身形無法再穩,連搖兩搖,“撲”地坐到地上!

陶純純回首緩緩說道:“你們在幹什麽?”

眾人目瞪口呆,有的雖已舉起掌中兵刃,卻再無一人敢踏前一步!

這一切的發生俱在刹那之間,威猛老人的手搭在柳鶴亭的肩頭,雙目凝視著柳鶴亭的面容,對這一切的發生,卻都如不聞不見。

“原來是你,可真想殺老夫了!”

他將這句沒頭沒腦的言語,再次重復了一遍。柳鶴亭心中只覺驚疑交集,他與這老人素昧平生,實在想不出這老人怎有想殺自己的理由。只見這老人面容興奮,目光誠摯,兩只炙熱的大手,激動地搭在自己肩上,竟有如故友重逢、良朋敘闊,哪裏還有一絲一毫方才的那種敵視仇恨之意?

這種微妙的情況,延續了直有半盞茶光景。柳鶴亭實在忍不住,問道:“老前輩請恕在下無禮,但在下實在記不起……”

威猛老人哈哈一陣大笑,大笑著道:“我知道你不認得老夫,但老夫卻認得你。”雙手一陣搖動,搖動著柳鶴亭的肩頭,生像是滿腔熱情,無處宣泄,大笑著又道,“十余年不見,想不到你竟真的長成了,真的長成了……”

語音中突地泛起一陣悲愴蒼涼之意,接口又道:“十余年不見,我那恩兄,卻已該老了,唉!縱是絕頂英雄,卻難逃得過歲月消磨,縱有絕頂武力,卻也難鬥得過自然之力……”

仰首向天,黯然一陣嘆息,突又哈哈笑道:“但蒼天畢竟待老夫不薄,讓老夫竟能如此湊巧地遇著你,我再要這般長籲短嘆,豈非真的要變成個不知好歹的老糊塗了麽?”

他忽而激動,忽而感嘆,忽而大笑,語聲不絕,一連串說出這許多言語,卻教柳鶴亭無法插口,又教柳鶴亭莫名所以。

“難道這老人本是恩師昔年的故友?”要知柳鶴亭自有知以來,雖曾聽他師父談起無數次江湖的珍聞、武林的軼事,但伴柳先生對自己少年時的遭遇,卻始終一字不提。

方才這念頭在柳鶴亭心中一閃而過,他心中不禁又是驚異,又是欣喜,這老人若真是自己恩師的故友,那麽恩師的平生事跡,自己便或可在這老人口中探出端倪,一念至此,脫口喜道:“難道老前輩與家師本是……”

語未說完,又被威猛老人搶口說道:“正是,正是,我那恩兄近來身體可還健朗麽?”

他竟一字未問柳鶴亭的師父究竟是誰,只是口口聲聲地自道“恩兄”。

陶純純嫣然一笑,輕輕垂下猶自搭在老人脅下的玉指,緩緩道:“你可知道他的師父是誰麽?”

威猛老人轉過頭來,瞪眼瞧了她兩眼,像是在怪她多此一問。

陶純純有如未見,接口笑道:“你的恩兄若不是他的恩師,那又該怎麽辦?”

威猛老人呆了一呆,緩緩轉過頭,凝視柳鶴亭兩眼,突地哈哈笑道:“問得好,問得好!但普天之下,武林之中,除了我那恩兄之外,還有誰習得力能開天、功能劈地的‘盤古斧’絕技?除了我那恩兄的弟子,還有誰能傳得這驚人絕技?小姑娘,你這一問,問得雖好,卻嫌有些太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