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絕代劍癡(第4/9頁)

青衣少女垂首沉思半晌,突地擡起頭來,嘴角微泛笑容,口中說道:“對了,你雖然勝了我,卻不是用劍法勝的。”纖腰突地一扭,又自掠到柳鶴亭身側,一把捉住柳鶴亭的手掌,嬌聲道,“你老實告訴我,在你眼中所見的人物中,有沒有劍法高過我的?”

柳鶴亭手掌被她捉在手裏,心中既覺不安,又覺好笑,暗中笑道:“原來這少女是個劍癡,除劍之外,絲毫不懂世事!”雖想安慰於她,卻又不會對人說出欺騙的言語,沉吟許久,終於苦嘆一聲,緩緩道:“不瞞姑娘說,昨日小可便見到一人,一劍便將小可擊敗,若以劍法而論,此人實在勝過姑娘一籌。但姑娘年紀還輕,來日成就,不可限量——”

青衣絕色少女柳眉一揚,接口道:“他一劍就擊敗了你?真的?”

柳鶴亭長嘆頷首道:“真的!”

青衣少女怔了一怔,眼簾一垂,輕輕放下柳鶴亭的手掌,緩緩走到她爹爹身側,喊道:“爹爹……”語聲未了,淚光閃動,又有兩滴淚水,奪眶而出,順腮流下。

錦袍老人半躬身軀,猶在俯身查看那兩個已被人放在椅上的銀衫少女,一會兒俯耳傾聽她們心跳的聲音,一會兒扳開她們的手掌,突又鐵掌一托一捏,捏在她們的下巴,伸手從懷中取出一方小小銀盒,將她們的唾沫刮在盒中,對她愛女所有的言語動作,竟全然不聞不見。

柳鶴亭凝視這父女兩人,心道:“有其父必有其女,這父女兩人的心性,當真是一模一樣,怪得可愛。”心下不覺又是感嘆,又是好笑。

側目一望,陶純純一雙秋波,正在瞬也不瞬地望著自己,不覺伸手指了指這父女兩人的背影,失聲笑道:“你看他們……”突又覺得不應在背後論人長短,倏然住口,縮回手掌,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唇邊頷下,這才知道自己這兩日未曾梳洗,頷下微髭,已有一分長了。

卻見陶純純突地悄悄踱到他身側,低語道:“香麽?”

柳鶴亭怔了一怔,方自領悟到她言中之意,因愛生妒,無情不嫉,少女嬌嗔,最是動心,他不覺忘情地捉住陶純純的柔荑,舉到鼻端,笑道:“香的!香的!”

哪知陶純純突地冷哼一聲,反手甩開了他的手掌,轉身走入廳側套房,再也不望他一眼。

柳鶴亭不禁又自一怔,暗嘆道:“她心眼怎地如此窄小!”轉念又忖道:“她若是對我無情,想必便不會如此,她既然對我有情,我只應感激,怎能怪她?”

一時之間,他心裏反反復復,都是這簡簡單單的兩句話:“無情便不如此,有情不該怪她……”長嘆一聲,亦欲跟她一同進去,哪知錦袍老人突地直起腰來,沉聲一嘆,搖頭道:“好厲害,好厲害!”

柳鶴亭腳步一頓,愕然道:“厲害什麽?什麽厲害?”

錦袍老人伸手向椅上的銀衫少女一指,沉聲問道:“這兩女子你是在何處見著的?”

柳鶴亭皺眉道:“她兩人與在下由沂山一路同來,不知怎地突然癲狂起來——”

錦袍老人目光一凜,厲聲接道:“她兩人與你一路同來,昨夜身中奇毒,你怎會不知?莫非她兩人身中之毒,就是你施放的麽?”

柳鶴亭劍眉一揚,變色道:“身中奇毒?昨夜中毒?老前輩,此話怎講?難道她兩人之所以癲狂,非出自然,而是被別人以藥物所迷?並且是在昨夜?”

錦袍老人目光如電,緊緊盯在柳鶴亭面上,像是要看出他言語真誠與否,凝目半晌,方自緩緩道:“她兩人不但身中奇毒,而且所中之毒,世罕其匹,竟能將人之本性,完全迷滅。所幸她兩人發作之時,有人在側制止,否則若是任她們在亂山亂野之間,狂奔狂走數日,或是將之閉於密室,苦苦折磨數日,待其藥力消過,這兩人便從此本性迷失,良知泯滅,還不知要做出什麽事來!”

柳鶴亭變色傾聽,只聽得心頭發顫,寒意頓生,木然良久,垂首低語道:“昨夜中毒?在下怎地絲毫不知?絲毫不知……”突地擡頭道,“老前輩既知藥性,可有解方?”

錦袍老人苦嘆一聲道:“老夫昔年浪遊天下,對天下所有迷藥、毒藥均曾涉獵,自信對於解毒一方,尚有幾分把握,但此種藥物,卻是老夫生平未見!”

柳鶴亭怔了半晌,“噗”地坐到椅上,心中驚駭交集,緩緩道:“此毒雖然可怕,但下毒之人卻更為可怕,這女子兩人昨夜就住在我臥房之旁,我尚且一夜未眠,但她兩人何時中毒,我竟然半點也不知道,難道……”目光四掃一眼,“難道這店家……”

錦袍老人接口道:“此種毒藥,天下罕睹,便是昔年‘武天媚’所使迷魂之藥,只怕也沒有此藥這般厲害,店家焉有此物……”語聲一頓,突地瞥見他愛女面上的淚珠,似乎為之一怔,詫然道,“燕兒,你哭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