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絕地驚艷(第4/15頁)

這麽多年的日子,你要一天一天地去度過它,那無疑是十分漫長的。

但是等到你已經度過它,而再去回憶的時候,你就會突然發現,這漫長的日子,竟是如此短促,十年間事,就像是在彈指間便已度過。此刻柳鶴亭竟仿佛覺得,他生命中其他所過日子的總和,都不及此刻在這黑暗中的一刻漫長。

他靜靜地回憶著這些往事,狂亂的心境,便有了片刻寧靜。

但是,等到這些往事在他心中一閃而過之後,所有那些在他回憶時暫時忘記的煩惱,便又一齊回到他思潮裏。

他不知道他此刻究竟該怎麽做,而事實上他也的確是一無可做。

哪知——

在這死一樣的靜寂中,他突地聽到了一陣零亂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是那麽輕微,他立刻屏住呼吸,凝神而聽,只聽這腳步聲,仿佛是來自地道上面。

於是他將耳朵貼在石壁,腳步聲果然清晰了些,他斷定這地道上本來渺無人蹤的房子,此刻已開始有人走動。

但這些人是誰呢?

除了腳步聲外,他什麽也無法聽到,半晌,連腳步聲都停止了,四下又歸於死一般的寂靜。

呀,這是多麽難堪的等待,他等待著聲音,他等待著光亮,但是所有的聲音與光亮,此刻卻像是永遠都不會再來。

那麽,他等待著什麽呢?難道是等待著死亡?柳鶴亭暗嘆一聲,將自幼及長,一生之中所曾聽過的夜梟的夜啼,山貓的叫春……這些最最難聽的聲音,都想了一遍,只覺此時此刻,若是能再讓他聽到這些聲音,便是讓他折壽一半,他也心甘情願。

背倚著石壁,他也不知站了多久,只覺身後冰涼的石壁,此刻都似已因他身軀的依靠,而變得溫暖起來,他全身也似因太久的佇立,而變得麻木僵硬了,麻木得就像他的心境一樣。

因為此刻他什麽也不願再想,一切像是已全部絕望……哪知——

突地,他身後的石壁,竟緩緩移動了起來!

他身形也不由自主地隨著石壁向後移動,接著,一線亮光,自他身後照來。他大驚之下,雙肘一挺,“刷”地一個轉身。

只聽得身後傳來輕輕的一聲嘆息,一個嬌柔婉轉的聲音道:“果然開了!”

聲音、光亮,在他已絕望的時候,一齊出現,他本應狂喜雀躍。

但是此時此刻,在經過許多詭異神秘之事以後,他驟然聽見這聲音,心頭卻不禁又為之一凜,定睛望去,只見緩緩移動著的石壁後面,突地走出一個人來,手裏拿著一個模樣甚是奇特的火把,火光熊熊,卻無濃煙。

柳鶴亭驟然見著如此強烈的亮光,雙目不禁為之一閉,心下閃電般掠過幾個念頭:“這人是誰?是從哪裏來的?是敵是友?”身形倒退兩步,張目望去,只見這高舉火把之人,竟是一個女子!

這女子長發披肩,只用一方純白輕紗,輕輕束住。身上也穿著一襲無比潔白的輕衫,肌膚如雪,風姿綽約,除了滿頭漆黑光亮的黑發之外,全身俱是雪白,面容更秀美絕倫,在火把的映影之下,望之直如仙子一般。

柳鶴亭年來在四處行走,見過的少女也有不少,他方才見了那翠裝少女,只道她已是世上最美的人。哪知此刻卻又見著了這女子,那翠裝少女雖美,若和這女子一比,卻又不知要遜色多少。

這女子秋波一轉,望了柳鶴亭兩眼,突又輕輕一嘆,道:“想不到你在這裏。”伸手一整秀發,“我真擔心她會把你殺死。”

她話聲緩慢,溫柔如水,就像是春夜黃山中流泉的淙淙細語一樣,舉手投足間,更不知含蘊著幾許溫柔美態。

柳鶴亭一眼望去,只覺世間的一切美麗詞匯,若用來形容這少女,都不足以形容出她美麗的萬一,世間任何一樣美麗的事物,若用來和這少女相比,也都會黯然失色。

他生性雖極瀟灑倜儻,但卻絕非輕薄之徒,是以他方才與那翠裝少女相對時,始終未曾對她凝注片刻。但此刻他見了這女子,目光卻像是被她吸引住了,再也無法移動得開。

只見這女子長長的眼睫,輕輕一垂,像是十分羞澀地避開了柳鶴亭的目光,柳鶴亭心頭一跳,再也不敢望她一眼,只聽這女子輕輕說道:“我師姐自幼嬌縱,做什麽事都任性得很,她要是……”

語聲微頓,突又嘆息一聲道:“她要是想害死你,其實也沒有什麽惡意,希望你能原諒她。”

柳鶴亭聞言一愕:“這女子是誰?師姐是誰?難道便是那‘石觀音’?”又忖道,“這女子真是天真,她師姐要害死我,還說是並無惡意?”一時之間,他心裏又是疑惑,又覺好笑,忍不住笑道:“在下已入絕境,多謝姑娘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