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第四十七章 伊人有訊

蕭南蘋再次恢復知覺的時候,滿耳車聲轔轔,她知道自己是在車上。但是目光一轉,這輛車子裏,除了自己之外,竟再無他人。

“他們到底將我怎麽樣了……”

她心裏正思索,窗口已探進一個頭來,卻是七海漁子韋傲物,望著她微微笑道:“我已知道你是個女子,決不會難為你的,何況我從你隨身帶著的暗器上面,也猜出你大概就是‘蕭三爺’的女兒,他老人家在世的時候,和武林中的朋友,都相處得很好,我看在他的面子上,更不會對你怎麽樣,只要事情弄清楚了,就馬上放你回去。”

他笑容忽斂,又道:“可是你也不要妄動,此時你氣血相交之處的‘腹結’穴,已被我點住,也用不得力。”

他忽又一笑:“何況你坐在車上,也蠻舒服的,這麽冷的天氣,不比我騎在馬上,要舒服多了嗎?”說著,他又縮回頭。

蕭南蘋心中暗氣,但試一運氣,便立即受阻,知道這七海漁子所言非虛,心裏雖有氣,可也沒有法子。

車子白天走著,晚上歇下,可卻也不將蕭南蘋搬下車,她倒也落個清靜。

這七海漁子雖陰兇狡狠,但卻不是好色的淫徒,每天也按時給蕭南蘋送些吃食,不讓她餓著。

車子走了好多天,心傲氣高的瀟湘妃子,在這兩天裏,可被折磨得夠了。她恨不得伏在車子裏大哭一場,卻又怕被車子外面的韋傲物聽到,只有將滿腹的委屈,深深藏起來。

她盡量不去想伊風,但是伊風的影子,卻偏偏無時無刻不闖進她心裏。

她柔腸百結,滿腹辛酸,可卻能向誰去訴說呢?

她坐在車子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到了哪裏。

但是,一天,她忽然聽到車子後面,有一個人大聲叫著:“韋香主!韋香主!”

車子便緩緩停了下來,一陣急遽的馬蹄聲,然後在車旁停下,一個中氣頗足的聲音在車窗外響了起來,說著:“韋香主!遇著你真好極了!你不知道,小弟這兩天真奇怪得緊,若不是又碰著老兄,可真要將小弟悶死了!”

又聽韋傲物笑著問:“什麽事能讓你盤龍棍蔣伯陽急成這副樣子的?小弟倒也奇怪得很。”

車廂裏的蕭南蘋不禁又皺了一下眉,忖著:“怎的少林門徒中也有人入了天爭教!看來這天爭教的勢力,真的日益壯大,連盤龍棍蔣伯陽竟也被他們收羅了去。”

她不禁暗暗地著急,她的“南哥哥”的仇難報。

卻聽那以少林“一百零八南伏虎棍法”及掌中亮銀盤龍棍名震河朔的蔣伯陽道:“韋兄!你知不知道教主這兩天為什麽到了河南來?我在開封遇著教主,教主就叫我召集滿城的弟兄,當晚在城外開壇,這已是破天荒的事了。到了晚上,大夥兒就都在恭候教主的大駕,哪知教主卻沒有來,這還不說,卻不知從哪裏來了幾個蒙著面的家夥,竟將我們在開封城裏的舵給挑了。”

那七海漁子雖然驚“哦”了一聲,卻聽蔣伯陽又補充著說著:“那幾個蒙面漢子武功竟都極高,使的卻是關內絕未見過的劍法。韋兄!你是知道的,開封舵下,並沒有什麽好手。至於小弟,唉——雙拳難敵四手,勉強抵敵住一陣子,身子也掛了彩。”

他頓了一頓,想必是當時他見機不對,就先溜了,是以此刻略略帶過一句,就又說著:“此事太過蹊蹺,小弟正想趕到總舵去問問,哪知卻在此地遇著老兄——韋兄!依你之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呢?”

車廂裏的蕭南蘋心裏不禁怦怦跳動著,從這蔣伯陽的話中,她知道這事必定就是伊風和那“飛虹七劍”幹出來的。

“想必是南哥哥對‘飛虹七劍’也說出了真相,是以便挑了天爭教的分舵。但是南哥哥現在在哪裏呢?他知不知道我現在正在受著罪?他若知道,會不會到這裏來救我呢?”

她不禁又長嘆了一口氣,但卻又趕緊將嘆氣聲收住,生怕被那機智深沉的七海漁子聽到。

車廂外沉默了半晌,想在那韋傲物也為著此事而沉思著。

忽地,卻聽他朗聲說著:“此事實在透著古怪,小弟也不知道。依小弟之見,蔣香主最好還是先回開封城去,將剩下的兄弟整頓一下,先將開封分舵再整理起來。別的事,等小弟回到總舵,查清了真相,再來通知你。”

他似乎也長嘆了一聲,那盤龍棍蔣伯陽沉吟了半晌,也道:“既然如此,小弟就先回去了。唉!真想不到,在開封城裏辛辛苦苦創立下來的基業,卻這麽樣糊裏糊塗地斷送了大半。”

這兩人像是心事重重,又沉默了半晌。蕭南蘋又聽了一陣馬蹄聲,漸行漸遠,她知道那盤龍棍蔣伯陽已經走了。

接著,馬車又復起行,蕭南蘋的心裏,不禁又喜又怒,思潮又紊亂了起來,這當然是因著她驟然聽到伊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