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抽 絲(第2/4頁)

“每個人都是這樣死的。”鄭南園說,“二十六個人死的都完全一樣。”

田老爺子的臉色忽然變得很沉重。

鄭南園又說:“捏碎他們關節咽喉的當然不會是同一個人,用的力量也不同,但用的手法卻是完全一樣的。”他說,“這種手法毒辣奇特而有效,和江湖中其他各門各派的路子都不同。”

田老爺子忽然問他:“你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手法?”

“我沒有。”

田老爺子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見過。”

他的臉色更沉重,不讓鄭南園開口,又接著說:“現在我才明白,孫濟城為什麽會拋下他的億萬家財,詐死逃亡了。”

鄭南園當然要問:“他為什麽會這樣做?”

“因為他一定也發現了這十三個人混入了他的衛士中,而且一定猜出了他們的來歷。”

田雞仔忍不住要插嘴了,忍不住問:“難道他是被這些人嚇走的?”

“哼。”

“如果他真的是大笑將軍,怎麽會被人嚇走?”田雞仔問,“李將軍幾時怕過別人?”

田老爺子瞪起了眼,怒道:“你怎麽知道他沒有怕過別人?你是他肚子裏的蛔蟲?”

田雞仔又不敢說話了。

鄭南園居然沒有追問這十三個人的來歷和他們所用的手法,也沒有問田老爺子怎麽能確定孫濟城是他們嚇走的。

他只是很平靜地繼續說完他要說的話。

“我這次行動失敗後,就失去了那十三個人的行蹤。”鄭南園說,“連根知道了這件事,極力主張大舉搜索,要把他們逼出來。”

田老爺子冷笑:“幸好你們沒有把他們逼出來,否則這地窖就算再大三倍,只怕也裝不下那麽多死人。”

“不管怎麽樣,我的意思只不過要老爺子明白,我們昨天搜城,並不是因為我們已經知道死的不是孫大老板,也並非因為我們已經發現了死的是個替身。”鄭南園仍然很平靜,“我們昨夜搜城,只不過是為了要找那十三個人。”

他和蕭峻不同,他說話一向很詳細,為了要說明一件事,甚至不惜反復說出幾次。

現在他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所以現在他也要提出他的問題:“老爺子怎麽會知道死的不是孫濟城?而是他的替身?”

如果田老爺子真是個不講理的,當然可能拒絕回答這問題。

如果他要拒絕,誰也不敢勉強。

幸好田老爺子有時也很講道理的,別人將他的疑問解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也不好意思板起臉來拒絕別人。

他只問鄭南園:“你是不是也要我從頭說起?”

“最好這樣子。”

於是田老爺子也倒了杯酒,開始從頭敘說:“我早就懷疑孫濟城不會真的這樣忽然暴斃,可是我本來也沒法子證明死的不是他,直到昨天晚上,我才有機會證實。”

“什麽機會?”鄭南園問。

“孫濟城是不是四月十五日的下午離開大三元酒樓的?”

“是。”

“當天他是不是在你這裏吃了一碗雞鮑排翅?還用核桃松子一類的幹果做酒菜,喝了好幾杯你們剛托人帶來的波斯葡萄酒?”

“是的。”

鄭南園又苦笑:“想不到老爺子對這裏的一舉一動都清楚得很。”

田老爺子不理他話中的譏諷之意,自己接著說下去。

“他死的時候大概是在黃昏前後,距離和你分手時大約只有一個時辰。”

“老爺子怎麽能確定這一點?”

“濟南府的仵作班頭葉老眼是我的朋友。”田老爺子說,“你也該知道他是這一行裏的老手,這二十多年來經他手裏驗過的屍,也不知道有多少了,他的判斷當然不會錯。”

“可是我們並沒有請官府的仵作來驗屍。”鄭南園說,“葉老先生也沒有看見過我們大老板的屍體。”

“他見過。”

“什麽時候見過?”

“昨天黃昏之後,你們調集人手準備大舉搜城的時候。”

“那時候大老板的遺體還在他臥房裏。”

“不錯。”

“葉老先生怎麽能到大老板臥房裏去?”鄭南園追問。

“是我帶他去的。”

鄭南園不再問了,田老爺子無論要帶一個人到哪裏去,都不是件困難的事。

何況那時候他們已將孫府的好手全都調派出去,留守的家丁衛士中也難免沒有花旗門下的兄弟。

田老爺子又說:“葉老眼判斷出孫濟城暴斃的準確時刻之後,我就想到了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一個人把東西吃下肚子之後,要過多久才會變成大糞?”

這是個很絕的問題,但也是個切中要害的問題。

“根據葉老眼的經驗,一般食物在肚子裏一個時辰後還不會完全變成大糞。”田老爺子說,“核桃松子一類的幹果更不容易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