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放不下的寶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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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七日。黃昏前。

號稱銅墻鐵壁的濟南城大牢中最堅固的“地字第一號”牢房忽然神秘崩塌,為了建築這間牢房,建造者特地遠從石岡山運來,每塊重達數百斤的巖石全都被某種迄今還沒有人能解釋的神秘力量摧毀震裂,其中有一塊竟被震出二十余丈之外,打倒了衙門後院的兩間柴房和一株三百年的槐樹。

囚禁在房中的兩名死刑犯也已忽然神秘暴斃,根據大府仵作領班葉老眼的檢驗,兩個人的死時都在天亮之後,遠在牢房崩塌之前。

沒有人知道他們的死因,更沒有人知道牢房怎麽會崩毀。

雖然官府很想把這件事壓下來,可是還不到半個時辰,有關這件事的消息就已轟動濟南。

辮子姑娘也許並不是知道這件事的第一個人,至少總比大多數人都知道得早一點。

消息傳來時,田老爺子正在午睡,得到消息後,也立刻就將借宿在客房裏的丐幫刑堂堂主蕭峻和他的大少爺田雞仔找到他臥房的小廳去。他們也知道他召喚他們的原因。

這時候通宵未睡,午飯又喝了一點酒的田老爺子已完全清醒。

“你們是不是已經聽說這件事?”

“是的。”

田老爺子指著他門下弟子剛送來,擺在桌上的一塊碎石裂片。

“這就是建造那間牢房用的石頭,本來每一塊大概都有三五百斤。”

石質粗而堅實,原來的厚度大概在一尺五寸左右,長寬也差不多。

田老爺子拈起一撮碎片上的石粉,用兩根手指搓了搓。

“這是很難得的石塊,石質雖然比花崗石差一點,堅硬的程度卻差不多,就算要一個壯年鐵匠用大鐵錘來敲,也要敲半天才能敲得碎。”

田雞仔又開始提出了他的問題:“這不是用鐵錘敲碎的?”

“不是。”

田老爺子又道:“聽今天在牢房當值的老趙說,那間牢房是一下子就毀了的,所有的石塊都在那一瞬間被震碎震飛。”

他問田雞仔:“天底下有沒有這麽大的鐵錘?”

“沒有。”

“天底下當然沒有,天上面倒可能有的。”田老爺子說,“如果我也是個混蛋,我也許會認為摧毀那牢房的是鬼神之力。”

他嘆了口氣:“可惜我不是混蛋,我知道除了鬼神之力,還有一種力量也能做得到這種事。”

田雞仔當然要問:“還有一種什麽力量?”

“人力。”田老爺子說,“人的力量有時遠比你想象中大得多。”

“什麽人有這種力量?”田雞仔總是會配合他老爹的話提出問題。

“這種人當然不多,目前很可能只有一個。”

“這個人是誰?”

田老爺子又火了,瞪著他的兒子問:“你真的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你真的是個白癡。”

田雞仔不是白癡,他早已想到這個人是誰。

“別人要抓他去坐牢,他卻先到牢房裏去了。”

田雞仔苦笑:“這小子真有一套。”

“他不是小子,他是大將,是大笑將軍。”田老爺子板著臉說,“他也不是只有一套,他最少也有個七八百套。”

他指著他兒子的鼻子厲聲說:“你一定要記住這一點,否則你就死定了!”

“是。”

“你一定要記住,無論誰低估了大笑將軍都活不長的。”

“是。”田雞仔說,“老爺子說的話,我從來也沒有忘記過一次。”

蕭峻終於也開口了:“老爺子能確定這件事一定是他做的?”

“一定是他。”田老爺子說得截釘斷鐵,“除他之外絕無別人。”

他能如此肯定,因為他有根據:“當今天下,只有他能將至陽至剛的外力和至陰至柔的內力配合運用,也只有這種天地日月陰陽互濟的功夫,才能發出這麽大的威力。”

“他既然是因為害怕才詐死逃亡,甚至不惜躲到那種暗無天日的死囚牢房裏去,為什麽又突然使出這種獨門功夫,把自己行蹤暴露出來?”

這也是很中肯的問題,是田雞仔問的。

田老爺子想了想之後才回答:“因為他的行蹤已經暴露了,他自己也知道別人已經發現死的不是他,他躲到那間牢房裏去,也許只不過因為他需要休息,養足精神體力。”

這句話說出來,蕭峻和田雞仔臉色都有點變了,眼睛裏都發出了異樣的光。

他們都已明白田老爺子的意思。

大笑將軍這麽做,無疑是為了要養精蓄銳,和他的對頭們硬拼一場。

這一戰的慘烈可想而知。

田老爺子嘆了口氣,從桌子底下找出半瓶酒,對著瓶子喝了一口,才悠悠地說:“幸好他的對頭不是我。”

“如果不是老爺子,也就不會是我了。”田雞仔好像也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