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堅逾金石(第4/10頁)

這句話若是別人說出來的,俞佩玉縱不勃然大怒,也難免生氣,但從他嘴裏說出來,俞佩玉怒氣竟發作不出。

褐衣人語聲更柔和,微笑道:“好,現在你不妨先忘卻一切,告訴我,方才你究竟瞧見了一些什麽秘密?俞放鶴和唐無雙究竟在商量什麽?”

俞佩玉淡淡道:“在下還是不說的好。”

褐衣人沉聲道:“我要你說,你就得說,知道麽?”

他面上雖仍帶著笑,但目中那種妖異的光芒卻更逼人,緊緊盯住俞佩玉的眼睛,誰知俞佩玉還是淡淡問道:“在下為何非說不可?”

褐衣人自懷中取出了一串珠鏈,在俞佩玉眼前輕晃著,緩緩道:“只因你已是我的奴隸,我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你都只有服從,絕不會絲毫違抗。”

鐘靜臉上已滿是驚懼之色,她知道這褐衣人神奇的魔力,她不願他又以此害人,卻又不敢阻止。

誰知俞佩玉竟是神色不動,竟失笑道:“我一向是個自由自主的人,為何平白要做你的奴隸?”

褐衣人面色反而變了,額上竟已沁出了冷汗。

只因他所用的這攝心大法最是陰毒,若是不能攝住對方,自己反會被害,此刻他已用盡一切力量,對方這少年竟似連絲毫感覺都沒有,要知這類攝心之術,主旨便是在松弛軟化對方的心靈,然後乘虛而入,但俞佩玉從小養心練氣,近來更屢被洗煉,一顆心可說已堅逾金石。

褐衣人只覺心旌激蕩,幾乎難以把持。俞佩玉卻絲毫也不知道他為何忽然如此緊張,笑著又道:“閣下這也許只不過是在說笑的,是麽?”

褐衣人道:“是。”

俞佩玉隨口問道:“不知閣下高姓大名?”

褐衣人滿頭冷汗,涔涔而落,道:“郭翩仙。”

他只覺對方的眸子已愈來愈亮,自己反似要被他所攝,俞佩玉問他的話,他竟已不能不回答。

俞佩玉沉吟著道:“郭翩仙,這名字倒生疏得很,不知可是閣下的真名實姓?”

郭翩仙顫聲道:“是。”

此刻他竟已不能閃避俞佩玉的眼睛,俞佩玉若是一直問下去,他只怕便要將一切秘密都說出來。

這時俞佩玉心裏也有些奇怪了,他也想不到自己問一句,對方便老老實實回答一句,他心念閃動,立刻又試探著問道:“閣下和這位鐘姑娘是一齊逃出來的麽?”

郭翩仙道:“是。”

俞佩玉道:“閣下逃避的是誰?”

郭翩仙雖咬緊了牙關,還是不由得說道:“徐淑真。”

俞佩玉失聲道:“徐淑真?是華山派的掌門人?”

郭翩仙道:“是。”

俞佩玉沉吟著道:“難道你已被徐真人所擒,而鐘姑娘反而為你傾心,將你偷偷救了出來?”

郭翩仙顫聲道:“正……正是如此。”

他此刻已駭得心膽皆喪,怎奈已無法控制自己,鐘靜見到他如此模樣,也早已駭呆了。

俞佩玉嘆了口氣,轉過頭去瞧鐘靜,苦笑道:“想不到姑娘居然不惜叛師,想來愛心必已……”

話猶未了,突有數十點銀光直擊過來。

原來他眼睛一移開,郭翩仙立刻有了松弛自己的機會,當下再不遲疑,手腕一抖,手裏的珠鏈已化作滿天銀光暴射而出。

俞佩玉實未想到這有問必答、誠惶誠恐的人,竟也會實施暗算,他的頭本已轉向左方,此刻身子隨著頭一轉,雙臂若滑翼回旋,若流雲出岫,若胡姬曼舞,也隨著打了個轉,鐘靜的衣裙,竟也被激得回舞而起。

那筆直勁射而來的銀光,竟也似數十條驟然投入急流漩渦的銀魚,繞著他施舞的身形打起圈子。

她遠遠望去,只見一圈燦爛的銀光,繞著一條舞姿優美的人影流轉不息,直如九天飛仙,戲舞流星。

鐘靜不知不覺間又瞧得癡了,但聞一連串琤琮之聲響起,又如飛金鳴玉,妙手敲琴。

琤琮聲中,那數十粒銀珠已灑滿一地。

要知俞佩玉方才若是著意閃避,倉促間實未必能避得開這數十點近在咫尺間勁射而來的暗器。

但他無意間這旋身一舞,卻正暗含了先天無極的真意,有意無形,意在形先,其中奧妙,又豈能形諸筆墨。

鐘靜良久良久,才喘過氣來,忍不住輕嘆道:“好功夫。”

短短三個字說完,郭翩仙四掌已拍出。

他心初定,膽猶寒,正因為他深知心靈受制的痛苦,此刻竟不敢再面對俞佩玉,只有招招搶攻。

這四掌出手雖急,掌勢雖妙,招式雖毒,但每一掌都未使出全力,每一掌都留有五分退步。

只因他見了俞佩玉這樣的武功後,竟也不敢作孤注之一搏,先將自己立於不敗之地後,再敢出手傷人。

這四掌俞佩玉閃避得雖輕松,但心裏卻不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