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堅逾金石(第2/10頁)

忽然反手一鞭,向自己頭上抽了下去。

門外的人似也大覺意外,失聲驚呼了一聲。

太湖王卻已倒臥在血泊中了。

俞佩玉早已瞧得冷汗涔涔,這件事的發生與變化,實在令人不可思議,他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時門外暗中,已走進一個人來。

他腳步輕而緩慢,無聲無息,就宛如幽靈。

燈光下,只見他穿著身普通農家的褐布衣服,手裏提著個破舊的竹笠,身子瘦削而頎長,面容英俊而清臒。

他看來似乎已有三十,有時卻又似已五十多了,一走進屋子,目中那妖異的碧光,立刻消逝不見,看來絲毫沒有什麽引人觸目之處,但那一雙長而瘦削的手,卻是纖美有致,光潤如玉。

俞佩玉再也想不到那麽樣一雙眼睛,竟會生在這麽樣一個平凡的人身上,更想不到這眼睛的變化竟有如此快,他約略只覺得這人,就像只蜥蜴隨時改變自己身子的顏色來愚弄別人保護自己。忽聽一個少女的聲音,輕輕嘆了一口氣喃喃道:“死了,都死了。”

俞佩玉目光,全都被這奇異的人所吸引住,直到此刻,才發現這人身後還跟著個粗布衣裙的少女,這少女身材剛健而婀娜,頭上也低低戴著頂竹笠,似乎不願被人瞧見她的面貌,她又在逃避著什麽?

也不知為了什麽,俞佩玉竟覺得這少女的聲音、形態都似曾相識,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她的。這褐衣人已四下踱了一圈,才回頭去瞧那少女,這時他清臒的臉上,竟忽然露出一絲無比動人的微笑,悠悠道:“你眼光很準確,他們的確都已死了。”

那少女咬著嘴唇,道:“他們並沒有惹著我們,你何苦將他們殺死?”

褐衣人微笑道:“你說得不錯,我實在不該殺死他們的。”

那少女道:“既然不該,你為何要殺?”

褐衣人也不回答她的話,只是含笑凝注著她,忽然嘆了口氣,道:“真美,你的眼睛在這燈光下,看來更美了,你只要瞧我一眼,我就可以為你死十次。”

他對這少女似乎千依百順,疼愛已極,說的話更句句都是恭維贊美,但無論誰都聽得出他簡直像是在哄孩子。

奇怪的是,這少女竟似絲毫也不覺得被哄被騙,竟被他幾句話說得臉也紅了,癡癡地呆了半晌,才嘆了口氣,幽幽道:“我只希望你莫要再殺人了,只要我們能逃過這一次,我們就找個地方隱居下來,安穩地過一輩子不好麽?”

褐衣人微笑道:“你說得對,我們要找個美麗的地方,有山有水,我天天陪著你,在山林裏撫琴,在清溪旁下棋,我就天天都可以聽到你比黃鶯更悅耳的笑聲。”

那少女心神俱已醉了,閉著眼仰起了頭,癡癡道:“只要能有這麽樣一天,我所做的那些事就都有補償了,只要能有這麽樣一天,我就算死了也甘心。”

俞佩玉終於瞧見她的臉了,她美麗而純潔的臉上,充滿了對未來幸福的憧憬,她眼睛裏流出了快樂的淚珠。

俞佩玉忽然想起了她是誰——她竟然就是黃池大會的前夕,將俞佩玉接待入迎賓館的華山女弟子鐘靜。

這名門正宗的弟子,此刻怎會和如此奇異詭秘的人在一起?她為他做的“那些事”究竟是什麽事?

俞佩玉不禁又是驚訝,又是懷疑,又是惋惜。

褐衣人卻再也沒有望她一眼,只是俯首凝注著血泊中太湖金龍王的屍身,沉思著喃喃道:“這人心裏究竟藏著什麽秘密?竟連我的力量都無法令他說出來,那俞放鶴又有什麽魔力,竟能令人寧可死也不敢背叛他?”

他又背負著手,四下踱起步來,目光忽又變得比鷹隼更銳利,四下掃動著,忽然輕呼一聲,道:“你看,這裏竟有條秘道。”

他拍著土地像一轉,地道便露了出來。

鐘靜也失聲道:“不知道地道是通往哪裏的?”

褐衣人閉著眼想了想,展顏笑道:“這裏就是唐家莊的後山,是麽?”

鐘靜道:“呀,不錯,這地道一定是通向唐家莊的。”

褐衣人微笑道:“對了,你真是個又聰明,又伶俐的女孩子。”

鐘靜臉又紅了,低頭弄著衣角,半晌才輕輕道:“這地方既是別人的秘密,我們不如走吧。”

褐衣人道:“走?為什麽?我一生中最喜歡的,就是揭穿別人的秘密。”

他微笑著摸了摸鐘靜的臉,又道:“俞放鶴和唐無雙鬼鬼祟祟的,一定不會是幹什麽好事,我想從這地道裏溜進去瞧瞧,你乖乖地在這裏等著我好麽?”

鐘靜立刻拉住他的手,著急道:“你不能去。”

褐衣人目光忽然冷得像冰,冷冷道:“為什麽?你怕我一走就不回來了麽?”

鐘靜根本沒有注意他神色的變化,柔聲道:“我不是擔心別的,我只是擔心你,你的傷還沒有好,那唐無雙和俞放鶴又都是厲害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