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雨夜幽靈(第2/10頁)

只聽“當當”幾響,這幾柄劍竟被震得飛了出去,俞佩玉滿懷悲憤俱在這一劍中宣泄,這一劍之威,豈是別人所能招架。

昆侖、點蒼弟子,又怎會想得到這少年竟有如此神力。

驚呼怒叱聲中,俞佩玉已如脫兔般沖出重圍,電光閃過,雷霆怒擊,他身形卻已遠在十丈外。

暴雨,俞佩玉放足狂奔,他已忘了一切,只想著逃,他雖不怕死,但卻絕不能含冤而死。

身後的呼喝叱咤,就像是鞭子似的在趕著他,他用盡了全身每一分潛力,迎著暴雨狂奔,雨點打在他身上、臉上,就像是一粒粒石子。

呼聲終於遠了,但他的腳卻仍不停,不過已慢了些,愈來愈慢,他跑著跑著,突然仆倒在地。

他掙紮著爬起,又跌倒,他眼睛似已蒙眬,大雨似已變成濃霧,他拼命揉眼睛,還是瞧不清。

遠處怎地有車聲、蹄聲?是哪裏來的車馬?

蒙眬中,他似乎見到有輛大車馳了過來,他掙紮著還想逃,但再跌倒,這一次跌倒後終於不起,他暈了過去。

天色,更暗了。

車聲轔轔,健馬不斷地輕嘶。

俞佩玉醒來發覺自己竟在車上,雨點敲打著車篷,宛如馬踏沙場,戰鼓頻敲,一聲聲令人腸斷。

他莫非終於還是落入了別人手中?

俞佩玉掙紮而起,天色陰暗,車中更是黝暗,一盞燈掛在篷上,隨著飄搖的風雨搖晃,但卻未燃著。

車廂四面,零亂地堆著些掃把、竹箕、鐵桶,還有一條條又粗又重的肥皂,俞佩玉再將車篷的油布掀開一些,前面車座上坐著個蓑衣笠帽的老人,雖然瞧不見面目,卻可瞧見他飛舞在風雨中的花白胡須。

這不過是個貧賤的老人,偶爾自風雨中救起了個暈迷的少年,俞佩玉不覺長長松了口氣。

只聽這老人笑道:“俞佩玉,你醒了麽?”

俞佩玉大驚失色,聳然道:“你,你怎會知道我名字?”

老人回過頭來,眯著眼睛笑道:“方才我聽得四面有人呼喝,說什麽‘俞佩玉,你跑不了的’。我想那必定就是你了,你也終於跑了。”

他蒼老的面容上,刻滿了風霜勞苦的痕跡,那每一條皺紋,都似乎象征著他一段艱苦的歲月。

他那雙眯著的笑眼裏,雖然充滿了世故的智慧,卻也滿含著慈祥的喜意。

俞佩玉垂下了頭,囁嚅著道:“多謝老丈。”

老人笑道:“你莫要謝我,我救你,只因我瞧你不像是個壞人模樣的,否則我不將你交給那些人才怪。”

俞佩玉黯然半晌,淒然笑道:“許久以來,老丈你只怕是第一個說我不是壞人的了。”

老人哈哈大笑道:“少年人吃了些苦就要滿肚牢騷,跟我老頭子回到破屋裏去喝碗又濃又熱的酸辣湯,包管你什麽牢騷都沒有了。”

提起鞭子,“的盧”一聲,趕車直去。

黃昏,風雨中的黃昏。

車馬走的仍是無人的小道,這貧賤的老人,想必是孤獨地住在這間破爛的茅屋裏,但這在俞佩玉說來已覺得太好了。

他躺下來,想著那茅屋裏已微微發黴的土墻,那已洗得發白的藍布床單,那熱氣騰騰的酸辣湯。

他覺得自己已可安適地睡了。

只聽老人道:“馬兒馬兒,快跑快跑,前面就到家了,你認不認得?”

俞佩玉忍不住又爬起來,又掀起車篷的一角,只見前面一條石子路,被雨水沖得閃閃發亮。

路的盡頭,竟赫然是座輝宏華麗的大院,千椽萬瓦,燈火輝煌,在這黃昏的風雨中看來,就像是王侯的宮闕。

俞佩玉吃了一驚,訥訥道:“這,這就是老丈的家麽?”

老人頭也不回道:“不錯。”

俞佩玉張了張嘴,卻將要說出來的話又咽下去,心裏實在是充滿了驚奇,這老人莫非是喬裝改扮的富翁?莫非是退隱林下的高官,還是個掩飾行藏的大盜?他將俞佩玉帶回來,究竟是何用意?

寬大的紫色的莊門外,蹲踞著兩只猙獰的石獅子,竹棚下,健馬歡騰,幾條勁裝佩刀的大漢,正在卸著馬鞍。

馬是誰騎來的?這在此刻雖還是無法解答的問題,但這老人乃是武林強者,卻已全無疑問。

而此刻天下武林中人,又有誰不是俞佩玉的仇敵。

俞佩玉手腳冰涼,怎奈全身脫力,想走已走不了,何況他縱能走得了,此刻也已太遲。

車馬已進了莊院。

俞佩玉將車篷的縫留得更小,突見兩條人影自燈光輝煌的廳堂檐前箭一般躥了過來。

左面的一個,正是那目如利剪的昆侖白面道人。

俞佩玉心卻寒了,手不停地抖。

這白面道人竟攔住了馬車,道:“老人家你一路回來,不知可瞧見個少年?”

老人笑道:“少年我瞧得多了,不知是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