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伴伴 第四章 冬筍燒雞酒(第3/14頁)

“這是為什麽呢?”

慕容秋水自己問,自己回答:“這是不是因為我們想得太多?”

他的回答,也是個問題。這種問題,卻已用不著再回答。

“想得太多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總喜歡去想一些你不該想的事。”

“這一點其實也不重要。”慕容說,“重要的是,有些事往往會在還沒有開始時就已結束,更重要的是,有些事在明明已經結束時才開始。”

“有道理,”因夢過了很久之後,又重說一遍,“你說得真的很有道理。”

“那麽我就要問你了。”

“問什麽?”

慕容秋水問的是一個很奇怪的問題,他居然問花景因夢:“你和丁寧是不是已經開始?”

因夢和丁寧會開始什麽?他們之間的仇恨已生了根,人與人之間如果有仇恨生根,那就表示所有別的關系都已結束,還有什麽能開始?

這個問題是個什麽樣的問題,問得多麽荒謬。

可是花景因夢卻顯然不是這麽樣想的。

她的神情態度都沒有什麽改變,可是她居然反問慕容秋水:“你剛才在說什麽?”

慕容笑了。

他相信他剛才說的每一個字,因夢都應該聽得很清楚,所以這個問題絕不是花景因夢這麽樣一個女人應該問出來的。

她問了出來,只因為一點理由——

她心虛。

對一個心虛的女人提出來的問題,大多數聰明的男人都不會回答的,所以慕容只說:“生與死之間的界限,就在一瞬之間,每個人的生死都一樣。”他說,“愛恨之間的界限也一樣。”

慕容解釋:“有時候你愛一個人愛到極處時,在一瞬間就會變成恨。”慕容秋水說,“你恨一個人恨到極處時,有時候也會變成這樣子的。”

“由恨變成了愛?”

“是的。”

慕容秋水說:“恨極愛極,都是人類情感的極限,也是終點,不管你從哪條路走進去,到了終點極限,相隔就只有一線了。”

“是的。”花景因夢居然承認,“我知道有很多事都是這樣子的。”

“所以我相信你對丁寧的感情已經完全改變了,”慕容說,“所以我相信丁寧現在非但沒有死,而且一定已經被你保護得很好。”

花景因夢忽然又表現出她那種非常特別的性格和勇氣,她居然立刻承認。

“是的。”

她直視著慕容:“我敢擔保,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夠傷害到他了。”

慕容苦笑:“你做的事,為什麽總是會讓人想不到呢?”

“你勾引伴伴,你利用我,為你設下了這個圈套來對付姜斷弦和丁寧,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了不起了。”慕容秋水說,“可是這半段的事,我還能夠想象得到,下半段的事,我卻不知道你是怎麽做的了。”

“下半段的什麽事?”

“我實在想不到你會為了丁寧做出這種事,也想不到你會用什麽法子對付姜斷弦。”慕容說,“我更想不到你怎麽能在一瞬間制住勝三和他的兄弟。”

花景因夢那雙和任何人都一樣的眼睛,還是在直直地注視著慕容,從某種角度去看,她的眼神看起來就好像是個白癡一樣。

可是,忽然間她又笑了。

開始的時候,她笑得還是和平時一樣,溫柔、優雅、吸引人。

可是在任何人都無法覺察的一瞬間,她的笑容已經改變了,變得就好像慕容秋水平時的笑容一樣,充滿了自信自傲,又充滿了譏誚。

慕容秋水也笑了,笑得卻不像平時那麽瀟灑,因為他已經發現因夢的笑容中,隱藏著一件絕對可以令人震驚的秘密。

“你知不知道我在笑什麽?”因夢忽然問慕容。

“我不知道。”

“其實你應該知道的。”花景因夢說,“你應該知道我在笑你。”

“笑我?”慕容秋水依然保持冷靜,“我想不出我有什麽可笑的地方。”

“就因為你想不出,所以才可笑。”

“哦?”

“你自己認為你是個絕頂聰明的人,把每件事都計算到了,甚至把每件事的每一個細節都計算到了,”花景因夢說,“只可惜你往往會忘記一點。”

“哪一點?”

“你往往會忘記,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人,並不是每種人都和你一樣的。”因夢告訴慕容,“有很多人的想法和觀念,非但跟你不一樣,而且距離很遠。”

“我承認。”

“你剛才是不是問我,我怎麽能在一瞬間制住勝三和他的兄弟?”

“是。”

“那麽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根本就沒有法子制住他們。”花景因夢說,“可是我有法子找一個人制住他們。”

她又告訴慕容:“這就是你不懂的了,因為你和韋好客都是住在高塔上的人,你們永遠都不懂要用什麽法子才能找到一個人可以去為你做一件別人做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