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外流星(第3/9頁)

他真的不知道。

劍譜中並沒有記下姓名,就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劍譜是誰的,所以他不能不相信柳若松。

他說的完全是實話。

柳若松卻嘆了口氣,道:“想不到一個年輕輕的少年人,就已學會了說謊。”

丁鵬道:“我沒有說謊。”

柳若松道:“你那頁劍譜呢?”

丁鵬道:“就在……”

他沒有說下去,因為現在他已經不知道那頁劍譜在哪裏。

他記得曾經將那頁劍譜交給了可笑,可笑雖然又還給了他,但是後來他還是讓她收起來了,她將一切都交給了他,他也將一切都給了她。

以後這一段日子過得太溫馨,太甜蜜,一個初嘗溫柔滋味的年輕人,怎麽還會想到別的事。

柳若松冷冷地看著他,又嘆了口氣,道:“你還年輕,還沒有犯什麽大錯,我並不想太難為你,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不再追究你那頁劍譜的來歷。”

丁鵬垂下頭。

他看得出現在無論他說什麽,都已沒有人會相信,他也看得出別人眼中對他的輕蔑。

柳若松道:“只要你答應我,終生不再用劍,也不在江湖走動,我就讓你走。”

他的神情已變得很嚴肅:“但是日後你若食言背信,不管你逃到哪裏去,我也要去取你的性命。”

一個學劍的人,一個決心要出人頭地的年輕人,若是終生不能再使劍,終生不能在江湖中走動,他這一生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可是現在丁鵬已不能不答應,現在他已完全沒有選擇的余地。他忽然覺得很冷,因為這時忽然有一陣冷颼颼的風吹了過來,吹起了他的衣襟,也吹起了柳夫人臉上的面紗……

天氣已將變了,燦爛的陽光已經被烏雲掩住。

丁鵬忽然覺得全身都已冰冷僵硬,忽然又覺得全身都像是被火焰在燃燒。

一種說不出的悲痛和憤怒,就像是火焰般從他的腳趾沖入了他的咽喉,燒紅了他的臉,也燒紅了他的眼睛。

就在輕紗被風吹起的那一瞬間,他已看到了這位柳夫人的真面目。

這位柳夫人赫然竟是可笑。

現在一切事都已明白了。

他永遠想不到這件事的真相竟是如此卑鄙,如此殘酷。

他忽然大笑,看著這位柳夫人大笑,他的笑聲聽來就像是野獸垂死前的長嘶。

他指著她大笑道:“是你,原來是你。”

每個人都在吃驚地看著他。

柳若松道:“你認得她?”

丁鵬道:“我當然認得她,我不認得她,誰認得她!”

柳若松道:“你知道她是誰?”

丁鵬道:“李可笑。”

柳若松沉下臉,冷冷笑道:“我並不可笑,你也不可笑。”

這件事的確不可笑,一點都不可笑。

這件事簡直令人連哭都哭不出來。

丁鵬本該將一切經過事實都說出來的——從她赤裸裸竄入他眼前開始,到他為她去找那梅花老人,被吊起……一直到她把一切都給了他,他也把一切都給了她。

可是他不能說。

這件事實在太荒唐,太荒謬,如果他說出來別人一定會把他當作個瘋子,一個淫猥而變態的瘋子。

對付這種瘋子無論用多麽殘酷的方法,都沒有人會說話的。

他曾經親眼看見過一個這樣的瘋子被人活活吊死。

現在他才知道,自己掉下去的這個黑洞,原來是個陷阱。

這一對君子和淑女,不但想要他的劍譜,還要徹底毀了他這個人。

因為他已經威脅到他們,因為這一戰他本來一定會勝的。

現在他本來應該已經名動江湖,出人頭地。

可是現在……

丁鵬忽然撲過去,用盡全身力量向這位並不可笑的柳夫人撲了過去。

現在他已經完了,已經徹底被毀在她手裏。

他也要毀了她。

可惜一個像柳夫人這樣的名門淑女,絕不是一個像他這樣的無名小子能夠毀得了的。

他身子剛撲起,已有兩柄劍向他刺了過來。

梅花老人在厲聲大喝:“我一直沒有開口,只因為柳若松是我的兄弟,但是現在我已忍無可忍。”

柳若松在嘆息:“我本來並不想太難為你的,你為什麽一定要自己找死?”

雷霆一聲,暴雨傾盆。

劍光與閃電交舉,丁鵬的衣服已被鮮血染紅。

他的眼睛也紅了!他已不顧一切。

反正他一生已經被毀了,還不如現在就死在這裏,死在這個女人面前。

謝先生沒有阻攔,鐘展也沒有。

他們都不想再管這件事,這年輕人實在不值得同情。

如果他有身份,有地位,有名氣,如果他是個出身顯赫的世家子,也許還會有人幫他說幾句話,聽聽他的解釋。

只可惜他只不過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

劍光一閃,刺入了他的肩。他並不覺得痛。